在唐朝的一百种死法(113)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夏清:“哎哟!你们知道么?那是什么秦英夫人哪!那是个跟咱们一样带把哒!咱们大唐的帝储够带种!难怪要被废!哎,我跟你们说啊……”

八哥似的夏清十分挺擅长陈词时的抑扬顿挫,在情报到达关键节点时,还知道停顿数秒以给听众催促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时间。

夏清:“哎?咱们堂公呢?回来没?他老人家今天可是礼刚成就丢下我自己遁走了……”

听到这里,夏晖终于安心,也替夏意有了些着落,既然夏观瞻替秦英夫人行完鹤礼就闷声急赶回来,那为的就是回来瞧夏意,这事有得聊!

可夏观瞻不肯被人揭穿,兀自走到庐子外,将藤杖丢了出来:“妄议逝者恩客,叫夏清也跪到外面去!”

夏晖望着地上还在慌的藤杖不明所以。

夏观瞻:“给他跪着。”

夏晖:“……”

夏观瞻一人坐在庐子里翻茶经,一颗心翻地比书页还乱。加之瞥眼瞧见盛梅子冰的碗盏壁上挂了一层泪似的水雾,他心里就更乱更气了。

他又不是什么喝露水的仙子,在忘川里过的都是张嘴吃沙子的日子,夏晖做模作样地给自己喝什么梅子冰?不该是给夏意端去的么!

夏意觉着自己快被头顶的大太阳晒出油了,他也不知今天这事是得自己去抱抱夏观瞻的大腿才算完,还是被晒晕倒下去也没个了断。

这时一个仿佛能遮天蔽日的身影替夏意挡住了头顶的烈阳,给他劈出了一道人形的阴凉。

夏意:“哥……”

夏观瞻:“还是要去?”

夏意:“嗯。”

夏观瞻:“想何时去?”

夏意:“只要哥应允,立时就……”

夏观瞻叹了口气,只盯着夏意再不肯说话。

夏意被夏观瞻看得心里揪着疼。

夏意:“哥,在想什么?”

夏观瞻将梅子冰递给了夏意,看着他仰头牛饮完久久才开口。

夏观瞻:“我在想,要到哪一天,你才会对我不忍心。”

冬天不管人间有多么悲痛,又带着它的瑞雪与寒冻来到了大唐。

夏意奔袭定州与魏琳余汇,九州咽喉地之病疫与民变,时历三月余治妥才复神州扼要安与康。

国家遇难,大夫立时困顿于朝堂,小人直到吃不上饭了,也终于晓得国难会叫举国上下无一幸免,谁人求的不是山河无恙。然则行间,心怀鬼胎者有之,心口不一者有之、心头滚烫跳动者也有之。

夏意为救一张姓五郎易之沉染疫症,神智昏浊之际被自己搭救过的几个定州民扔进了病死人堆里,险些被一把火烧个干净。好在魏琳余策马赶来,徒手翻了一夜的死人,才将夏意掏了出来再小心治好。

待到魏琳余欲拔营回长安复命,皇帝一卷军令便又将他们指去了灭小勃律。

原本,一个国家的覆灭也就是大一点家庭丧事,没什么的,只是衰溃如秋后老蝉的小勃律不愿作安安饿殍,只效尤奋臂螳螂,竟集军奋战起来,想的也是大家不好,才是真的不好。

以一战百不是以一当百,人疲马乏的魏琳余部久久等不来援军,终究快要整个的湮灭了。

世间万灵的死法有百种、千种、万种,可在战争场的死法却只有一种,成王的、败寇的,其实都是本该、本能逃脱掉的“枉死”。

一方壤土,几块金银、当世名望,实在苛重且诱人哪!

早就瞧清此中无意义的夏意此次跟着魏琳余再踏军旅,倒只是为护魏琳余,却终究为了一个只长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勃律童齿兵,反被小兵捅了后心窝。

周身的死灵横冲直撞,比败军还溃不成军,留下几个忠心的,结网成辇也没能接住倒下的夏意。

魏琳余乱军之中捞回躺在血泥里的夏意,口中一声声喊的是儿啊儿,眼里流的是孤鸿寡鹄的伤心泪,当胸里那颗为国为民生当陨首、死当结草的心,却因此几乎整个的凉了。

月下斑驳如他,是真的将夏家的二子当作自己的儿子的。

等到夏意醒来叫出的那声“老魏”,将魏琳余鬓间已然白了几缕的发吹成了生机的青绿。

可夏意的脸色却越发的难言了,老魏是个粗野武人,因心中欢喜,怀中的夏意快给他给抱肿了他没发觉。

夏意:“老魏别灰心,往常是你告诫的我,天下有大勇者,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所狭持者甚大,其志亦甚远。我们护的人终究被护着了就好,若图他们同样衔草结环、感激涕淋,那就是我其身与心不正了。”

魏琳余嘴上哼出轻柔的一个“好”字,心底也铿锵有力地打定父母为子女计的主意。

许是被魏琳余抱得太紧,夏意的心也被挤小了,最薄弱的心尖头挤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思念,没处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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