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的一百种死法(121)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李弘为救郭瑜与张易之,这便默认了让郭瑜的伴伴来顶罪。伴伴闻言欢喜,这便项手著械请罪于天去了。

夜半灯晖,李弘就着跳豆的卧迟宫灯烧了张易之谋害郭瑜的罪证,复又婆娑了几把郭瑜那位伴伴送与自己的《志怪录》。翻了几页因心有悬而未决事而索然无味,无意再翻便扔到了一旁。他没想过那个伴伴生死如何,只望他能扛下狱中骇人刑罚,为郭瑜争出个天明自由。

如此,这伴伴自然成了个命短的,当日便被帝储的人当逃狱的贼犯给重重摔下城楼,死了。

郭瑜身上的罪名因此被洗清,李弘以为自己此番作为保全了想要保全的所有人。奈何等他赶到诏狱时,郭瑜已然将将抱香死了。

十月的洛阳,枇杷花开,关着郭瑜狱间高窗从外伸出几支枇杷花枝。

彼时张易之前来狱中诓骗郭瑜,声称武后次子潞王查举帝储昔时恐与上官、裴党勾连,罪奴虽有藏匿,但潞王功勉,终究于罪奴旧宅墙壁内翻出帝储旧时与之信件,其上笔迹有所隐匿,为防不日获罪,帝储竟是模仿了郭瑜的笔迹!

枉论郭瑜如何的不世清明聪慧,却也始终不知李弘教过张易之自己的书道,只当张易之手中的书信当真是帝储的一时混沌。他闻言未置一言,待张易之走后,便在狱间的墙壁上行下血书,替帝储扛下罪责,后采下几株枇杷花盖上口鼻。

他从前,也不是当真不想喝李弘煮给自己的枇杷花茶,只是他从小就不大能闻花香,闻了便浑身起疹不能喘上气。

“佯装为假为惑,可总能保住些什么,譬如老朽的果园,譬如,老朽的命。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就是老朽的命,老朽的瑶山玉彩……”

李弘听不着怀里的死人也心爱着自己的真心话,被那方砚台砸伤的手也搂不住怀里的人,无边无际又彻骨翻肉的公感使他哭着呕出一口血,染红了郭瑜掌心的枇杷花,“求求你,求求你啊……哥……”

李弘一头栽倒在地。

数日后,郭瑜的家宅及枇杷园,李弘也都没能保住。张易之还道郭贼的老犬着了疯魔咬了自己,宫里的太医学了大道医葛洪,立时挖了老犬的脑子敷在张易之的伤口防治疯病。

李弘赶到时,老犬已被扔在枇杷树下烂了个彻底。

他想,他这辈子,真的无能得很。

新年旧除,北雁南归,枇杷花谢了又开却再不能入茶,李弘手中的《志怪录》早已被他翻得斑驳,可他却不知道这本文录的最后一页,先前已被他的母亲撕去:

“大唐贞观年间,忘川主夏氏,身死,入紫薇星,成人王相……”

老天爷叫人三更死,执意人留人到五更。

错以为自己是夏意的忘川主因骨逢逢之故,得夏意先前眼舌,以大唐帝储李弘之身重归大地,浑然不知又痴心妄想地等着一个再不能入轮回的人,以为他总有一天会回来。可是那人去了十方外。

忘川主啊,二十年前屠戮他早早刻意养在慰鹤府多年的上下仆从,杀尽并盗得一干仆从精灵生魂,以所最后半的半颗心重塑爱人,总要遭到天谴的……

大唐又下了雨,命格手中的云,眉目如了新。大唐王朝如人间草木,也有自己的寿数,待到大唐老矣,他和阿童又可落笔书写旁的世间故事。

寥寥几笔皆为大唐逸事与《志怪录》旧闻。阿苗心愿达成,录中怨气已尽数剥离。

阿童言:生与死都是结局,只有生与死之间才是故事。

命格:“阿童,道道君找我,要与我做交易。”

阿童:“道道君那老屁股?他为何找的大主交易?”

命格瞧了眼阿童头顶上那朵旁人瞧不见的命理云。阿童哪晓得自己再有三年就该羽化了呢。

命格将汗湿的手心在膝盖上擦了擦:“为的,我自己。”

各位看官,大椿树所成《志怪录》并无终章,此中闻载,亦如大椿树之岁华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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