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的一百种死法(120)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魁星点斗占鳌头,本届生徒各个意气风发,譬如定州那位姓张名唤易之的考生就格外漂亮,他瞧着殿上高高在上的帝储,只觉眼熟,心疑世间怕是真有轮回一说。

他去岁往长安寻过幼年救过自己出瘟的恩人,可那人已变成了一座“大唐故夏府君之墓”。

几番思虑乱了笔墨,直拖堂到了下弦月他还没能交出答卷。郭瑜惜才,为叫张易之宽心答题,亲自持灯给他照光以好继续笔书。

李弘心中仍不肯原谅郭瑜,可还是忍不住偷偷伸手去摸一摸郭瑜印在殿庭墙壁上为他人执灯的影子。

这个人,从不肯照亮他。

此后,张易之因成书无丈夫之气,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被帝储大笔一划落了榜,却成了大兴宫的常客。

李弘原本只是气恼郭瑜对此人的抬爱,可当真将人拘到身边时,倒真品出了几分滋味,每日与人共浴温汤池还爱咬人脖颈。

张易之也是善查人心,偷瞧了帝储笔墨后,便投其所好地将“修我矛戟、与尔偕作”说给了李弘。这怎能不叫李弘对他爱不释手,此后李弘便日日擎着张易之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新书道写名字。

已然在野的郭瑜眼见帝储为个男宠日夜兼程,每顿的饭量还比长个儿时还要多吃上两碗,却将朝政忘了碗底精光,心中实在着慌。此后便以帝储师的身份进谏帝储,奈何帝储却不愿见他这面正衣冠的铜镜。他又只好寻到武后处,却不想遭遇人生滑铁卢,武后竟也瞧上了张易之的眉目!

帝储与武后之间竟还因此生出了嫌隙。

郭瑜琢磨着上一个如此人人都想来一口的男人还是太宗时期的玄奘法师。

无法了,郭瑜只身冲进了大兴宫将正在独自练字的张易之揍得松了牙板。奈何张易之道行比卖炭老翁脸上的泪沟还深,直道牙板松就松吧,正好吃软饭。

老猴郭瑜闻言更不肯让,又见李弘赶来将张易之护了过去,这便顺手抓起案桌上的一方砚台就要往自己脑袋上砸,却并未瞧见一旁的宣纸上,张易之为李弘所授的笔墨临的全是自己的笔迹。

李弘慌忙伸手托住了郭瑜手中的砚台,掌心因此断了骨,也是从这时再握不住东西了。郭瑜见状更怒说不如与帝储一起死了吧,却听不见李弘心底里被五指山压得仅存一息的甘之如饴。

这一夜,大兴宫内大乱,宫里的青砖上全是宫人跑丢的鞋。

武后赶来要李弘在“仁义君道”与“人伦常性”之下,二中择一,选郭瑜与张易之谁生谁死。

张易之心知自己是帝储的“人伦常性”,郭瑜是帝储的“仁义君道”,君王即便仍是帝储却也必定为大仁舍小义,李弘未能选让自己活时,他心中其实并无怨怼,只觉得能活着这一遭便就足够了。好在武后对自己有情,暗中又保了自己一命。

直到他不日在武后的大明宫里瞧见郭瑜奏折上的字迹时,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最难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原来老猴郭瑜才是帝储的“人伦常性”、“矛戟”与“偕作”。

帝储的腰杆虽比杨柳枝还软,惯爱无可无不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对郭瑜这事上,像吃素的门徒不忘给来席的宾友重布鸡鸭牛羊似的体贴又不可名状。张易之心想,其实李弘并不用欺他瞒他,自己心中挂爱李弘,自己就会帮李弘来欺瞒自己。

大唐上元二年,帝储与帝后出游洛阳。

张易之佯装武后内侍随行,欲与帝储私会于合璧宫绮云殿,却见帝储每日批阅的朝信中偷夹了几张郭瑜的字帖。

与帝储交付后,为哄帝储安眠,张易之拿帝储榻上系床幔的铜铃盖灭了殿中的红烛。帝储迷魂时唤出的人名与殿中的光亮一起消散在了命运的翻云覆雨掌里,这叫张易之深觉人命的覆盖泯灭恐怕也是这样轻易。

洛阳十月,拉下上官党的郭瑜其居所内竟被检出一张旧年与上官仪等人私信污垢废黜武后的过往信件,郭瑜身份一时不明,被下若卢。

李弘查阅其中信件,惊觉此中笔迹为张易之栽赃,本欲通晓君天父母以救赦郭瑜,可张易之却拜倒在李弘脚下,眼中摇落如雨后枇杷直言自己不同于高居太保的九卿郭瑜,白身若获罪于天,怕是死都不能好死,帝储已然舍弃过他一次,他求帝储别再舍弃他。

此时恰逢郭瑜的伴伴行至合璧宫外,坚称家主郭瑜室内那封与叛匪通罪的信件乃是自己临摹所书,自己本因旧仇私隐俯首家主郭瑜身边伺机报复,奈何家主为人宽厚洞达,自己雪耻日渐仇心不坚,特来认罪。

此人本家姓夏,单名一字晖,幼年未及冠便家人尽数遭难,也没个尊长来得及给他取字,从郭瑜幼年时便藏在家中做了他常年的伴,更是老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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