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的一百种死法(69)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前尘隔海,故人不再。

已然是这样,之后如何,不急于一时。

东方既白,夏观瞻将两朵玉兰花置于暗香袖中,出了墓冢。

第39章 宿命论与红烛老母

大地沃而壮阔,一层层的软雨打破星光,宿眠渐醒,雨脚密得好似深怕游子穿不暖的慈母手中线,横叉竖穿,熟练又细心。

是啊,就连老天也会抖抖硬心肠,为刻骨寒的世间织新衣。

山里的湿气愈大愈重,夏府一行人下山时,夏意脚下生滑摔跪了下去。夏晖要伸手去扶。夏意摆手,无需,正要自己爬起来,却见夏观瞻竟两膝一屈,正式地跪在了自己身旁。夏观瞻一手轻轻搭在夏意前臂的外袍上,稳住了他,要他别动。

哥哥一向性喜素洁,如今却跪在一滩烂泥塘里,夏意不明:“哥?”

夏观瞻:“我曾听闻这山里有个丹成白雾、邪鳞顽甲的山君,心里看重,觉得她实在了不起。只是逝者不可求,但也不可忘,只望这位山君骄魂从风归,死处悬乡月。小意,你陪我拜拜。”

夏意:“嗯~”

夏意跟着夏观瞻对着眼前仰止的山川深深地跪拜下去。心里的不明却更重了,夏观瞻央着他一起行的是分量极重的、晚辈敬敏长辈的稽首礼。

跪、起、拜,平心气,垂二目。

这礼,叫头顶那片带雨的云,哭得更伤心了,也叫夏晖恍然大悟。他巍然不动,只定定为两兄弟撑了伞,抬眼时无意间瞧见远处的朦胧雨幕里似乎立着个人形的山兽。

叹春老垫着脚,遥遥地望着山下跪着的夏意,一双本不该的泪目擦干又泪,泪了又擦,她要替眼中的吉胡嘉嘉看清她的孩子。

叹春老:“嘉嘉,你看啊,你快看看啊,那小子是你生的哎,你真了不起……”

见夏府的人走远,哭得没了气力的叹春老跪倒下去,不肯抬头。小巴鼠慌忙跳出叹春老的耳朵,想要抱住她哄哄她,可他一个尖嘴手又短的鼠辈够不到,他又想跃上叹春老的胳膊为她擦眼泪,可脚上的情为何又拴得他动弹不到,他彻底慌乱了,“你不要哭,不要哭……”

叹春老:“是嘉嘉,是她……”

那只种着吉胡嘉嘉的眼睛,无法抑制的眼泪全都混进了叹春老脸下的泥土里,意图蒙混过关。到了这个时候,吉胡嘉嘉还是那个痛哭、难过从不肯叫旁人看到的姑娘。

夏意:“哥,你这件袍子上什么时候绣了两朵玉兰花?方才倒没发觉……”

夏观瞻:“一直在,你不知罢了。”

回了夏府,已是晚间,夏观瞻命夏晖同自己一起去了九说池。他将袍上的两朵玉兰化出来给了夏晖,吩咐夏晖将它们放入九说池。夏晖不懂,却也不问。

晚上又起了些许夜风,风在池水面卷起了小小的风暴,将玉兰花一圈圈卷入池水中。那尾贪恋夏晖的灼鱼游了过来,将两朵玉兰吃了进去。见灼鱼吃得大块,夏晖担心,伸手想去阻止,却没来得及。

夏观瞻:“阿晖,你信宿命、归宿么?”

夏晖:“信的,堂公。就像世间所有的花,都是应时开,应时落,应时死,这便是宿命,倒像是为谁灿烂,又为谁殉情的,这又是归宿。除非它们常开不败,便没了宿命与归宿了吧,可是没有花是常开不败的。雪开一个寒日,虹开一个雨后,都一样的……”

夏观瞻:“你会信,却又未必去行。”

夏晖不大明白夏观瞻为何突然将这话对自己说。

陡然的,叮叮咚咚的,是什么落进了九说池里。

时隔多年,九说池旁的菩提又结了果,被风一拨弄,一下子落下数十颗,砸向池面上的月影。

这次,竟然没一颗将水中月砸碎。

夏观瞻见状嘴角微微一提,目之所及的都是欣喜。

快了,快了。

“宿命”、“因果”不一定人人都信,可“圆满”二字,却是人人都思,都追的。

夏观瞻瞥了眼菩提树。树上的人撑得辛苦。夏观瞻这便嘱咐夏晖归房歇息。

见夏晖依言离开,红烛老母这才从菩提树上漏了些许自己出来。

她年少轻狂时受过伤,断过树心和一条腿,如今到哪儿都得傍着棵接地树蹭人家的元气,不然都活不下来。她虽长玉兰花,化的人身却算不得美,以人眼看花自然美,可人眼上长花,简直不可想。

据说,当年红烛老母初长未成,却恰恰到了洒粉怀春的时令,她自觉自己心怀天下,有责任有义务要给每一个好看的男子以家的温暖与关怀,这便乘风洒粉处处求爱,可一双长花的眼却吓得各方男子连洗完未干的袜子都没来得及收,就连夜奔逃了,当时情形胡乱得叫人以为是朝廷下来抓壮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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