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生存法则+番外(118)
良久,我仔细瞧着岚棠。
抛去所谓道理,若不念及他所患之病,我同样会答应他么?
内观于心,我垂眸自问,少顷抬起眼来。
再一次,我瞧着这个爱我至深的人。
若论“情”之一字,君心恰似我心。
怎么会对他拒绝?我,亦爱极了他。
“好,”启唇,我笑得眯起了眼,“咱们再生一个。”
*
近几日,天时无常。忽暖忽冷之中,母亲的状况亦有反复。
她与蛐蛐儿一同出府的那天,本已精神大好。岚棠置办了不少东西,命石硝他们一并送至新宅。
因我身子不便,他们竟不准我同去帮忙。到如今,恰闻冯千夙又提母亲的病,我便再动了去瞧她的心思。
“姑奶奶,你可省着些吧!”
蛐蛐儿一走,岚芍没了可说话的人,便不时来这东跨院中看我。
待我言罢,她已是气极,竟直戳我的额头。
“姚夫人可是学了我姨娘那一套?一根指头,便将人戳得生疼。”
我瞧着她这熟练的指法,不禁委屈。母亲她好的不教,偏教与岚芍该当如何戳我。
“疼就对了,好让你长长记性!”
上一次冯千夙来,说母亲的病有所加重,我直接央了岚棠,说想要探望她去。
结果岚棠竟伙同了冯千夙,将我禁足在卧房里,又灌了许多的补药。
“你身子本也不好,怎能这时候前去探病?上回她喝了冯千夙两副药,不是没过多久便又好起来了?”
岚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既讲了岚棠不可能答应我,又说了母亲的病不至于太重。
“可她到如今反反复复,总也不好……”
我心中仍旧烦忧,低低念道。
“欲速不达。”
岚芍再戳我的额头。
“冯千夙既许你月余的时间,你便且再等等。”
*
昨日岚芍劝过了我,我已打消去探望母亲的念头。
只是世事难料,诸法无常,我从来没有想过,噩耗会来得如此之快。
下人来通传的时候,我正与群青选着冬袄上的绣样。
天气渐凉,岚夫人张罗给府里各房添衣。冯嬷嬷亲自送了绣样过来,据说是旁的姨娘们都还没挑拣过的。
群青逐一赞着这绣样精巧。恰闻那家丁禀报,她便递还了绣样给我,自去出门看瞧。
不多时,她便急匆匆回来屋中。
“主子……”
群青支吾,绞紧手中帕子,面有难色。
“怎么?”
见我催促,她终是开口。
闻言,我猛然站起,绣样散了一地。
母亲她,要见我最后一面。
“……姨娘她病得突然,蛐蛐儿在那里守着,抽不开身,他便代为跑这一趟,接主子您过去。”
我来不及细听群青的话,提裙摆便要出门。
“外面太冷,主子且换身衣裳。”
群青忙扯住了我,复又低声相告。
“那隔壁家的邻人,正候在府门外。我已让家丁领他进来,主子莫急,先穿戴好了再说。”
母亲病危,我怎会不急?
转身自去取面纱、外氅,我打发群青先去请冯千夙,将他带去母亲的住处见我。
群青既走,一会儿的功夫,母亲那邻人便也来了院外。
他引我出得岚府,赶马车一路疾行,绕过许多街市,终停在一处小院之前。
待将我扶下马车,推门进院,他却反插了门闩,横拦住我。
这院子实在荒凉。
破窗碎瓦,墙根处杂草丛生。
阴影当中,我看不清这邻人神色。可他的身形轮廓,却愈显清晰。
我后退半步,余光环顾了院落四周。这院子虽旧,院墙倒砌得结实。
高墙深院,唯一的门又被他堵住。
眼下无路可逃,我除了张口向外呼救,再做不了别的。
可就算有人进来救我,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着等到那时。
面前人,自门后抽出了刀。
我仍辨不清他的情绪,只看见他掂了掂手里的刀。
图财?害命?
掳我至此,他总该有个理由。
既清楚母亲与蛐蛐儿的事情,此人想必是有备而来。
这把钢刀,究竟是唬住我的手段,抑或是取我性命之物?
“姜姨娘怎么不喊?”
那人开口,似不满我的沉默。
他既然这样问我,便定不怕我高呼。此地恐是偏僻,白日里亦无人烟。
“姜府极富,又没有官家的人撑腰。”
我明白呼喊无用,并不答他所问,而是试探出言。
“你去找姜白月,他定会如你所愿,保你有花不完的银子。”
“你以为,我要图财?”
那人近前一步,再掂了掂手里的刀。
那么,便是要害命了。
我瞧着他不屑的轻笑,顺脊背缓缓升起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