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妾生存法则+番外(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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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怎么还不醒?”
“将你肚子里塞上孩子,再绑在那破屋三日,你受得住?”
“冯大夫也说了,主子她只是疲惫。等她睡足了,缓过乏了,自然也就醒了。”
“是啊,少爷您别心急。倒是宫里面还等着您回话,不如奴才先伺候您束冠,也好进宫面圣。”
石硝这话,倒是说得在理。
岚棠就算与天家有舅甥亲情,可始终都为人臣。哪有臣子让君王等着的道理?
我缓缓睁眼,便看见熟悉的景物陈设。
这里是家,是岚府跨院的卧房。
而屏风之外,是我的友人、家人、爱人。
群青正端着汤药,绕过屏风而来。
“呀,主子您醒了!”
她连忙将药放下,凑上前来扶我。
屏风外众人涌入。
姜八红着眼,抹着泪。
石硝抚心口,长长吐气。
冯千夙拨开群青,替我诊脉。
而岚棠……
恍如隔世而久久不得见面的人,披发而立,瘦削得似不胜那一身烟绯官衣。
暗红色的袍服,愈衬得他脸色白到透明。
风荡,未束冠的长发便拂出淡淡暗影。朦胧中神情莫辨的男子,似羽化仙,似山中妖。
他只是看着我,遥遥伫立,止步不前。
我抬起另一只手,触上自己的脸,方发觉未罩面纱。
“群青!快,把我的面纱——”
哑着嗓,我费力开口,急急向外间指去。
莫不是我这过失,令岚棠此刻不愉?
可不待我说完,他便已疾步上前,将我的话吞入口中。
齿尖咬住舌尖,而舌根则被他紧抵。
“嘘——不要开口。”
直到我无暇说话,唯有如溺水般急急喘息,岚棠才终似满意,俯身朝我低哄。
“你若高声,这好梦便碎了……”
他抱着我,将脸深埋在我的颈侧,浑身都似因恐惧而颤抖。
我被他肋下的骨硌得生疼,亦为他这几日的消瘦心疼。
轻抚着他的背,我任由他抱我愈紧,似欲揉进他骨血当中。
原来他不肯近前,竟是在担心好梦易醒。
重逢时的场景,究竟有多少次,曾出现在他的梦中?
“岚棠,这不是梦。我回来了……”
颈间湿而热烫。
他狠狠点头,久久哽咽。
“快些放开我吧?他们可都还看着。”
我矮声与他商量,他却纹丝不动,只带着浅浅鼻音,恨恨作答。
“看便看了!你何时皆是极美,还怕被他们看?”
这话虽则顺耳,可我本另有它意。
“面纱——”
“那面纱不戴也罢!”
岚棠不容我再次挣动,身子紧贴住我,严密到不留罅隙。
“只要你已回来……”
他稍停顿,复又语带悲切,换了说辞。
“只要你还活着,我便再不多求其它。”
“面圣,你总是要去的。”
我越过岚棠的肩,瞥了一眼石硝。他如同捣蒜一般,殷殷点头,笑得感激。
又想起了什么,我继续劝说岚棠。
“庞滔和姜二,也是要处置的。”
冯千夙“啧”了一声,佯装凶狠地眯眸瞪我,我却不惧,硬是要多操这一份心。
“他们受命于红觞,此番所图乃是白炭。若趁此良机顺藤摸瓜,定会——”
冯千夙只不过假作跳脚,岚棠倒真的恼了。
他面上泪水未干,便红着眼将我打断。
“你且歇息,我这便去面圣。”
岚棠领石硝出了卧房,我却仍盯着他二人离去的方向,久难放下心来。
冯千夙遂将群青推来床前,催促她替我喂药。
“食君俸禄者千余人,平叛事自有朝臣谋划。姜姨娘你不养病,是想精忠报国,鞠躬尽瘁才罢休?”
药喝得心不在焉,冯千夙的语气便凉了几分。他明着是在讥我,却到底意在劝我安心。
“你若累死,属实有辱冯某杏林之盛名。”
我知他不过是口不对心,便不与他争论,听话喝药。
倒是他一番话险些惹哭姜八。
那姑娘眼圈儿一红,嘟起嘴,语带不悦。
“你这大夫,属实可气!说什么死不死的?五姐姐她好着呢!”
姜八不知冯千夙的本性,故而恼他。群青便赶忙出言和事,劝姜八莫要与他计较。
冯千夙闭口不言,只在一旁抱着臂斜睨姜八。
此举不啻于火上浇油。
姜八眼见着便要发作,群青不再劝她,而是将话题转开。
“呀,谯官人可还在书房候着?”
闻言,姜八一愣,神情缓和不少。
“今日捉拿乱党,那么大的阵仗,皇上必定要诏他入宫觐见……”
群青稍作停顿,才又开口。
“也不知朝廷上诸事繁忙,谯官人这一去,何时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