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事不好了+番外(318)

夕雾闻言轻吁出一口气,似乎放下心来,“我早该想到……你是嘴硬心软的……既然如此,你会回甫京吗?你会回他身边去吗?”

江凭阑闻言稍稍一滞,有些困难地咽下一点干涩。

“是不是觉得这临终遗言很奇怪,觉得以我立场不该说这些?”她有些自嘲地笑笑,“你以为,只有你能跟他做假夫妻?假的,都是假的……成亲是假的,孩子是假的……为了拿到何家的利益才是真的,为了叫你恨他也是真的……”

若说前头那些事只是这些年来江凭阑自欺欺人不愿承认的,这一句就当真出乎她的意料了,她大睁着眼愣了半晌,才去替夕雾擦拭嘴角愈涌愈多的血,摇头道:“他怎么能……你跟着他刀尖舔血这么多年,永远赴汤蹈火在他前头,他怎么能!”

“不是他……这门亲事……他不想答应的……是我求……求的他……”她说着又咳起来,好一会才能再说出话来,“早在那时,我就想好今日的结局了……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彻底摆脱何家和朝臣的束缚……赤蠡粉也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的,与你无关……不过……倘使你对我心存愧疚,就别再辜负他了……”

“夕雾……你何苦?”

“假的……假的也好啊……”她笑起来,惨白的脸衬得唇色艳丽到惊心,“你看他……不也乐得跟你做假夫妻吗?我也……也乐意……”

江凭阑终于无法抑制地落下泪来,她拼命仰起头,眼眶里涌出的湿热却越来越多,为这女子在一生的最后终能说出口的最卑微的爱意。

只是并非向那个人。

她无法想象,这女子究竟是如何眼睁睁看着皇甫弋南和她一路走到现在的。

她想问她,不会痛吗?

泪如雨下里,她看见怀里人的眼神渐渐涣散开去,感觉到她拽住了自己的衣袖,听见她轻声在自己耳边说了一生里的最后一句话:“当年那个雪夜……喻妃……是他亲自调去王府的……这份罪孽……别让他一个人背负……”

江凭阑闻言身子一颤,霎时朝后瘫软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夕雾的结局是在小说的开头就想好了的……还有,这章的省略号真是太多了……

☆、履诺

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击在她内心深处最泥泞不堪的位置。

这个女子,用世间最惨烈最叫人无法置身事外的方式,将最赤/裸残忍的真相告诉给她。

她不是没有奇怪过,以皇甫弋南对自己母亲的着紧,怎可能叫人钻了空子,将真假喻妃给调了包。却原来,连这也是他的算计。

他为了假意与她反目,为了叫她走得决绝干脆,连母亲的性命也算计其中。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喻妃在她怀里咽气前,最后呢喃出的那一句“不怪弋南”究竟是什么意思。

喻妃没有疯,起码那时候没有疯。她什么都清楚,清楚自己的儿子要拿她的死来换取另一人的生,清楚他的苦,他的痛,他的无可奈何,他的两相难全。

所以她说,不怪弋南。

的确不怪他。夕雾说得没错,这弑母的罪孽,不该叫他一个人背负。倘使必须有个人来承担,那也是她。

她拿沾满血污的双手捂着脸,待到指缝里流淌的泪将它们冲刷了个干净,才将夕雾的尸首背到安全的地方,做下记号后转身离开。

起初还只是小步,后来干脆狂奔起来。

倘使真如夕雾所说,皇甫弋南根本没打算活着回甫京的话,那么他一定也跟自己一样拿以身相诱的法子去找沈纥舟了。

皇甫弋南,你撑住,千万撑住。

……

夜色迷蒙的山涧里,七零八落翻倒了一地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氤氲在水汽里上蹿下跳,两个乌墨色的身影忽近忽远,一直从山涧的一端缠斗到另一端,一招一式快得不见人形。

绵密沁凉的雨丝被风卷着穿堂而过,忽闻一声春雷响动,与此同时有一人轰然栽倒在了泥潭里。

又有一束人影在电闪雷鸣里疾奔而至,一眼看清战况才大松一口气,扶着酸软的膝盖喘起气来。

周身春雨绵密,江凭阑却觉喉咙里如火在烧,她有些困难地咽下一点干涩,看一眼泥潭里嘴角鲜血狂涌的沈纥舟,再看一眼尚且好端端站在雨里却明显脸色发白的皇甫弋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来晚了一步。

皇甫弋南看她一眼,随即走向了残喘着要将自己撑起的沈纥舟,“沈大人可是觉得奇怪,何以昨夜那一点点血毒便叫你体力如此不济,以至落败?”

沈纥舟一言不发死盯着他。

“有个秘密,沈大人或许不知道。”皇甫弋南淡淡一笑,俯身向他,“令妹出生时曾遭仇敌掳去,沈家人殚精竭虑费心找寻,好歹将婴孩抱了回来。沈老爷,也就是您的父亲为免再生事端,来了一计偷梁换柱,将真正的沈千金调了包。沈书慈不是您的妹妹,她身边那名叫‘阿兰’的侍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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