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事不好了+番外(51)

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男子理应高高在上,对匍匐在他们脚下的女子伸出手去,那是接纳,是扶持,是对上位者对下等人、强者对弱者的怜悯或关怀。任何一个男子,面对朝自己做出这个动作的女子时,一定多少会有些避讳。

所以他下意识愣了愣,一愣过后却又换得心中一动。那动作并不如他人做时那般高姿态,她摊开的手掌心和露出的那一截雪白的手腕近在咫尺,俯身的姿势七分洒脱三分郑重。

她原本就与他生平所见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

她的掌心里落了灰,他忽然想伸手将它们拂去,这一伸手却不止触到了灰,还有她掌心、虎口和指尖好几处茧。他蹙了蹙眉,这女子不过十八年纪,听护卫称她“小姐”,理应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可却为何有这样一双手?从茧的厚度看,她应在四、五岁的年纪就开始舞刀弄枪,之后十余年从未停歇。

千思百虑其实不过一瞬,江凭阑并未觉得这时间太长太久,她接过他的手,扶着他站了起来,回头望了望身后的石门:“这门怎么开?”

两人一路艰难至此,却还是被拦在生路之外。

他没答,侧耳听了听,然后道:“快了,半柱香。”

她知道这话的意思,他们只剩下七分钟左右的时间,若是七分钟内没有找到逃生的法子,那么之前所做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喻南将手掌贴在石门各处按了按:“封死了。”然后又将手探到头顶石壁上按了按,“匕首给我。”

江凭阑立刻将匕首递给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情倒与现代那世拆除□□时很有些相像,但那时知道该如何做,只须沉着细心,而眼下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未知,死路不见尽头,生路之后复又有死路,待到此刻她竟生出一丝绝望来。

忙着撬开石板的人似对她心绪有所察觉,边忙边道:“闻着什么气味了吗?”

江凭阑用力嗅了嗅,然后脸上一喜:“泥土的腥味?”既然有泥土,就说明他们离地面已经不远了。

“不止。”

她又仔细嗅了嗅,思考了片刻道:“有土没错,但这腥味确实浓了些,像是……”

“嗯?”

她忽然浑身一颤,不敢说出心中猜想,与此同时石板被撬开,泥土簌簌往下落,喻南一手用匕首捣着,一手将她护在了身后:“抱紧我。”

☆、蛇窝

江凭阑脸上一个大写加粗的“愣”字:喻大公子今个儿是被微生殿下附体了吗?

“不想死的话。”

哦,看来没有。

她本就常把“死”字挂在嘴边,听见了也不当回事,象征性揪住了他袖口便当是抱紧了他。土层不厚,很快便被捣了个干净,隐约显出一个竹筛来,竹筛上有细密的小孔,却没有光从孔里透出来。这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上头不是星光坦途,而很可能是一个洞穴……某种动物的洞穴。

喻南掀开竹筛,一手点了个火折子,一手拉着她一跃而上。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火苗一蹿,唰一下照见花花绿绿黑黑乎乎一大片,江凭阑“嘶”了一声,还真是个蛇窝。这想法一闪而过,很快她就觉得脚下触感软腻似有什么不对,借着喻南手中火折子的光一看,运气极佳的她果真踩到了一条蛇,如果没猜错的话,还是条毒蛇。

眼下正值寒冬,蛇窝里的蛇自然在冬眠,她这一踩,脚下那条蛇似被惊醒,动作迟缓地扭了扭身子。她从前在百科书中读到过,说冬眠的蛇仍能通过颊窝准确感知到热度,一旦感觉到人类靠近,即便闭着眼也会咬上一口,并且它体内的毒素由于长期未被排出,为非冬眠期时的数倍。

江凭阑也算女中豪杰,如此情境之下仍保持镇定,不惊不跳,抬头看了看喻南。这蛇窝地处沈家密道上方,又有竹筛埋于土中,显然是个人工洞穴,很可能就是沈家的秘密之一,而他是知道内情的人,总该有些办法。

他看出她目光中询问的意思,努了努下巴示意她让开。她以尽可能不惊动蛇的幅度慢慢抬起脚来,有些艰难地在群蛇之间找了块空地落脚,然后便见他用匕首在自己手腕上轻轻划了一道。

这一刀力度、角度、着力点都控制得极其巧妙,恰好割破了皮,又不至于流太多血。江凭阑以比踩到毒蛇更为惊恐的表情看着喻南蹲了下去,将手腕上那一溜血珠子对准了蛇的颊窝。

他虽未抬头,却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略沉声道:“它们不会咬我。”

果真如他所言,那蛇似有所觉地动了动,却在离他腕脉仅一寸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扭头游走,这速度不像方才被江凭阑踩到时那般迟缓,倒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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