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恶(23)

作者:傲娇内怂的小笼包 阅读记录

张景澈不为所动:“天家父子博弈,哪有我等小人物置喙的余地?你把这个烫手山芋推给我,不是存心想要在下不好过?”

许谦听他语气不善,只得收敛笑意,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明篁兄,不管前情如何,你如今都是东宫门下,身家前程系于殿下一身,尽忠效力是应当应分……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哪一日,东宫不在了,你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明篁兄如此聪慧,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就是看不透?”

张景澈当然明白,他之所以抽身事外,就是不想在这摊浑水里牵扯太深,免得来日想走都走不掉。

可惜事与愿违。

马车出了宫,径直回了府邸,张景澈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宅子不算大,三进三出,外加一个小小庭院。院里种了些花草,如今天气和暖,迎春吐出娇黄的花苞,一个人影站在花丛旁,提溜着柔嫩的枝条,送到鼻下嗅了嗅。

这一幕勾勒几笔就能入画,偏偏画中人是个不解风雅的糙汉,他闻了半天,大约是没闻出什么香味,嫌弃地丢到一边:“你说你种些有香气的花草多好,这花颜色不鲜亮,又没什么香味,种在院子里还嫌占地方。”

张景澈:“……”

行吧,亏得这货生了副不赖的相貌,但凡别开口,还是能充一充翩翩浊世佳公子的。

“侯爷,”张景澈作揖行礼,“无故登门,有何见教?”

京中子弟讲究轻裘缓带、超然绝俗,动不动就拎着折扇附庸风雅。定边侯武将出身,来不了文人雅士那一套,右手转着一枚青玉韘,那玉鞢被把玩得包浆莹润,显然是日常戴着的。

“我刚回京,明里暗里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不好频繁出入东宫,”杨帆道,“不请自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京中流言四起,连当今都被惊动,你有法子应付吗?”

张景澈心中烦闷,像是呕着一只死苍蝇,咽不下也吐不出,漠然反问:“侯爷怎知,此事着落在我身上?”

“我听宫中传出风声,圣上大怒,命太子限期查明来龙去脉,”杨帆不以为忤,坦然道,“这差事是个烫手山芋,纵有锦衣卫、三法司从旁协助,也没那么容易处置。东宫身边的人又大多如子敬一般,读书读迂了,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

张景澈轻嗤一声:“侯爷倒是看得起张某。”

杨帆背着手,信步溜达到他跟前:“你在北勒潜伏一载有余,连北勒世子都被你耍得团团转,区区一个京城,又怎么困得住你张首领?”

张景澈冷笑道:“若我也没辙呢?”

杨帆终于转过头,仔细打量他一番,微微皱眉:“你今儿个吃枪药了,怎么说话夹枪带刺的?”

张景澈深吸一口气,将蠢蠢欲动的火气强压下去——他知道自己在这些贵人眼中不算什么,充其量是一把砍人的刀、一条咬人的狗,用得趁手便赏块骨头,若是不趁手,断了也就断了,换过一把便是。

有道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天下间有的是少年英才甘愿投入东宫门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偏偏张景澈不在其列。

他深不见底的眼里藏着阴霾,杨帆却会错了意,诧异道:“怎么,这么为难?连你也没法子?”

张景澈闭上眼,将一口不甘强行咽下,忽然躬身一揖:“此事确实有些棘手,可否请侯爷助卑职一臂之力?”

杨帆毫不犹豫:“你说便是。”

定边侯和张景澈密谈了一个时辰,直到夕阳西下才告辞离去。临走前,他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回头望了眼,只见张景澈瞧着那丛迎春花,神色说不出是寂寥还是疲惫,影子拖在身后,细长黯淡的一条。

杨帆忽然发现,经过北勒一遭,这人身形瘦得吓人,一个巴掌就能捏断似的,仿佛血肉都被连年的殚精竭虑耗干了。

他又想起那晚小巷里,张景澈情急之下流露出的焦灼与担忧,居然鬼使神差的站住脚,回头道:“以后要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差人来定边侯府说一声,能帮的我尽量帮,实在没法子就算了,殿下一向仁厚,不会怪罪的。”

张景澈讶异抬起,似乎没想到这话是眼高于顶的定边侯会说的。杨帆自知失言,有些仓促地扭过头,离去的身影近乎落荒而逃。

随着京中谣言越演越烈,三法司和锦衣卫倾巢而出,有嫌疑的人抓了一堆,大多是些作奸犯科的市井泼皮,却始终找不到谣言的源头。

与此同时,原本逐渐沉寂的平王一派再度抬头,群臣纷纷上疏,言说这背后散布谣言之人心怀叵测、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正国法、立朝纲!但凡与这谣言沾边的人,皆应下狱严惩,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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