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帝+番外(30)

哗--

蓟云桥抬起头,两个字都含弓的草药。

她取出宣纸,写了两个小小的“弓”,然后按照感觉给它周围添笔画。

另外两个宫女被支开干活,蓟梳在一旁磨墨,看着她主子着了魔似的,写了一张又一张。若不是上次因祸得福,这次恐怕还没这么多宣纸可用。

三更夜深,灯芯燃尽,蓟梳小声提议就寝。蓟云桥这才放下笔,她对医药实在不熟悉,她这只瞎猫今天碰不到死耗子。

明天问问白荼,他也许知道。

她和蓟梳两人一起拾起满地的废纸,找了个炉子烧尽,这才上床。

蓟云桥心里有事,第二天天未亮,不等蓟梳唤她,便自觉起床穿衣。然后便早早地去后山等白荼。

白荼这小子也是十分天真,正常人都不会相信一个太监能想出什么办法,可他偏偏信了,还早早就来等待。这里面有三分是因为蓟云桥那张令人信赖的脸,还有三分是因为他觉得陛下和小太监的关系好,能得陛下垂青的人想必有过人之处。

两人天蒙蒙亮就接头,蓟云桥问他有什么药符合条件,白荼略一思索,果断道:“ 芎藭。”

蓟云桥大喜过望,真的有这味药!

第17章 假顾苏

芎藭, 多产于蜀地, 又名川芎, 活血行气, 祛风止痛。

据说当年药王孙思邈云游至四川青城山, 于松树下歇脚, 见一雌鹤颤抖哀鸣, 抬头见天空,几只白鹤盘旋,嘴中吐下几片花叶, 药王命徒弟捡好。过几日再来看,雌鹤康复如常,鹤唳清鸣。

药王忻悦, 验明药性, 取名川芎。

白荼道:“就是这味药?”

蓟云桥沉思了下,不敢随便夸下海口, 便提议道:“我们找个病重之人试试, 死马当活马医。若是有效, 再上奏陛下推广。”她有直觉, 这药一定行。

两人初生牛犊不怕虎, 稍一合计, 说干就干。白荼回太医院配了三副药,煎好之后,他和蓟云桥一人喝了一副。

白荼再给蓟云桥一只药囊, 里面搁着市面上难寻的名贵药材, 带在身上多多少少有一层防护。

然后端着剩下一蛊,去寻找勇气可嘉的试药人。

西苑。

不断地有染病的人送进隔离,不治身亡的人蒙一块白布运出火化。窄窄一道门,这两天却是多少人走不出的生死关。

门外,蓟云桥退开两步,看着全身紧密防护的宫人又担出一具尸体,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发烫的药蛊。

一定行的。

进去前两人遵照嘱咐穿上特定的衣服,全身包得只剩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听见背后有人议论“最南边那间屋子真是邪了门了,这两天死得就剩一个人,我看他也熬不过这两天了……”

蓟云桥和白荼对视一眼,就是他了。

房间里充满了药味和病气,阳光仿佛照不进来似的阴冷。房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登记着里头住的人,死去一个就划掉一个。如今上面只剩一个人,王福。

蓟云桥盯着看了三秒,推开门。

躺在床上的太监看起来十五六岁,已经被疫病折磨地不成人样。也许是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让他也感受到了黑无常的召临,有人进来,他微微张开眼,瞳仁暗淡无光,没有一丝生气。

蓟云桥坐在床边,直视他的双眼,和他商量:“你叫王福是吧,我现在手里有一副药,最新的药方,不一定能治好疫病,但是可以试一试。如果你相信我……”

蓟云桥顿住,说出来才发现,原来她心里并没有多少底。

“如果最后还是不行,我们会给你在世的亲人一大笔银子,让他们安度余生。你同意的话,就眨三下眼睛。请务必仔细考虑,虽然药方是原先改良而来,但谁也不能保证后果。不愿意的话不必勉强。”

王福吃力地对上蓟云桥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看将死之人的冷漠,或单纯找人试药的功利,他看到了担忧悲怀,宽广博大。

他想起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去寺庙,他使劲仰起头,看见菩萨低眉,慈悲六道。母亲为他求一支上上签,说他是有福之人。他从来不信。

他在这世上再无亲人可孝顺,不需银钱。

但他缓缓眨了三下眼睛。

白荼扶起他,喂下仍然温热的药汤。他心灵受到了震撼,他原先觉得,行医救人,大夫开什么药病人就按方服用。如今特殊时期,多少人一脚踏进鬼门,新药方出来,给谁试药,是他之幸,何需如此商量。

但蓟云桥用行动告诉他原来并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有权力知晓自己生命的走向,哪怕生命尽头。

蓟云桥不知道她那个世界奉行的知情权和人道主义,能在少年心中掀起那么大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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