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211)

作者:群青微尘 阅读记录

河沿边都是干皮肉营生的,既有富贾老爷光顾的乐户,也有涂脂抹粉的私窠子。近来娼/妓里爱素白孝服,一个个打扮得如贞洁烈女。这厮偷香惯了,今夜见了河里有个白衣倩影,袅袅婷婷,身段柔美,顿时对其大动邪火。

白衣人想了想,“你觉得要多少钱?”

小厮道:“我在春雨楼里与鸨儿熟识,你若服侍得爷爽了,便保你混进教坊司,傍上几位多金郎。”

“噢,白嫖啊。”白衣人若有所思道。“现钱有么?”

小厮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我…爷爷我能包你入春雨楼,从此不愁脂粉,衣食无忧,这还不够?”

“痴情女子最怕负心郎。”白衣人道。“爷,不是在下不信您,是您信不过在下。您要是有现钱,半两银子就能随了您心意,想如何便如何。”

这价钱实在便宜,就连那小厮也迟疑起来。但见月光下那人雪衣湿漉,似扶风弱柳,教人垂怜,心想便是青楼名姬也抵不过这柔美之姿,于是咬咬牙摸出钱袋子。

白衣人笑道:“爷果然爽快。”他终于把袍子洗净,往身上一裹就湿淋淋地跳上岸来。衣角滴着水,石阶上留下一串儿深浅的痕迹。

小厮逞起色胆,伸手去搂他。白衣人也趁机在他全身一顿乱摸,捏到这厮儿胸前还缝着个衬袋,沉甸甸的,不知有多少枚铜板。小厮只道这美人热情似火,心里一时迷乱,喘着气道。

“敢问姑娘芳名?”

“玉甲辰。”这回白衣人答得很利落,“记准了啊,就是这名字。”

小厮嘿嘿发笑。“就是有点像男子。”

白衣人摩挲着下巴道:“在下也如此认为。不过名姓乃长辈相授,自然有其道理。”

小厮捏着他的手,只觉柔若无骨,似温香软玉。“玉姑娘,咱们是上楼去共度春宵,还是在天野里……?”

“就这儿吧。”白衣人道,“让阁下破费,在下于心不安。”

“怎地会?红帐狎戏,天地抱合皆各有风情。不瞒姑娘说,咱嫖遍丰元河沿,皆没见到似姑娘般清丽的女子。唉,姑娘若觉得这样爽快,爷也乐意逢迎。”说着,那小厮便去解腰间韦带,他口干舌燥,心急如焚,几乎连手指也不听使唤。

白衣人先前就在忍着笑,现在总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肩头发颤。

“姑娘笑什么?”

小厮大为不解,可下一刻他肚上就挨了一记。力道不大,却足以教他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昏倒前他两眼一翻白,挤着嗓子道:“姑娘……”于是便如烂泥般摊在地上,两只手还死死搭在韦带上。

白衣人握着刀柄,方才正是他往这嫖客肚上打了一记。他看着那昏迷不醒的小厮,闭着眼虔心道歉道:“唉,哪来的姑娘呀?听在下一句劝,纵色不好,易力竭体衰,于己于人都不利。要想立世,先需正心,行天道,远私欲……”

他认认真真地将师傅教他的话背了一轮,才把那小厮放好,理了理衣衫,把这厮的钱袋子与内衬里的铜板搜刮一空。但又觉得对不起人家,便把这小厮抱的木盆里的脏衣服全细细洗净了,拧了水放进盆里,终于觉得仁至义尽。

白衣人点了点手里的钱,抽了刀在那小厮身旁的石板上刻字:“己亥年建辰月,收二两银子。”

他思索了一会儿,先往着北边垂首,诚恳地道歉:“对不住啦,师弟。”

然后在那行字底下郑重地刻上:“玉甲辰 留”。

第88章 (三)桃李醉红妆

桥洞里搭着块布幔子,里头堆着几蓬干草。锅碗胡乱丢在垒起的石块上,镜奁散了,木篦、花子与裁过的莲叶落得四处都是。洞里阴阴冷冷,是土妓的流连之所,女人们往面上扑完粉,便如鸟雀般叽喳地出去迎客。

白衣人熟稔地勾着石柱底盘跳下来,猫腰钻进桥洞里。夜里私窠子都在外游荡,本应没什么人,他却猛地被人打了一下脑袋。有一只戴着假玛瑙镯子的手从阴影中伸出,在月光下泛着莹亮的白,那只手忽地穿过轻纱,用力揪住了白衣人的脸颊。

“怎么是你?”那是个女子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耐烦。“老娘还以为有客人要来这儿玩,没想到是个愣丫头。”

白衣人下意识地想回嘴“在下不是”,但见到那人后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只见月光里站着个荔枝红轻衫的姑娘,身板细细窄窄,像方插下的柳条。头发削得很短,只落在脸侧,透着股说不出的利落劲儿。白衣人知道她是河沿的土妓红霜。

“去哪儿了?”红霜抬高下巴问他。

“四处晃了晃,找人。”白衣人老实地回答。

“找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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