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433)

作者:群青微尘 阅读记录

一刹间,玉求瑕拔刀而出,刀刃向着左不正袭去!这一刀起势便如天开万窍,万窍生风,百川纳海似的融成雷霆之势。同时肌肤皲裂,迸出血花来。刮杂杂一股骤风,苍莽莽一片白光,恰似千竹倚斜,甲刃铿锵。

这是竭尽性命使出的一刀,起势如风,动则如雷,他筋骨破裂,周身漫起点点血雾。顷刻间掀起骏波虎浪,将巍峨雄山倾倒,雪云奔涌,排布千里。

虽是毒发力竭时出的刀招,左不正却也一刹间面色骤变,竟也不敢正面对上,急急往后退去。刀风却如电掣风驰,转瞬间将候天楼刺客刮开,刃锋逼近时,夜叉狂嚎一声,伸手去抵。铁指套却连着指头掉了几只,玉求瑕这拼尽气数的一刀削下了她半只手掌。

“左楼主——”

“…退!”左不正惨白着脸,紧紧扣住手腕,脸上却先露出阴森的笑容。“天山门三珠弟子几近覆灭,是我们胜了,这半只手留在玉求瑕刀下也无妨。北派的人来了罢,今日暂且退还同乐寺!”

刀风劈裂了冰崖,碎冰稀稀拉拉地往云雾弥漫的深谷里掉。玉求瑕瞬时血流如注,白袍上血迹斑斑,他紧握着刀,身子却如断了线的偶人般兀然坠落。

剧痛刹那间攫住了他全部的心神。五脏六腑创巨痛深,血肉淅沥而下。他向着幽深的谷中下坠,神智仿佛被一片片撕裂。他忽然间似是忘却了所有往事,好像有人用刀劈开脑壳,把里头所有的过往尽数倒空。

……

他躺在了山崖下。

四处朦朦胧胧,像晕染开的水墨。雪絮如沙如尘,纷纷扬扬地落在他身上。此时的他皮开肉绽,筋骨俱损,动弹不得。他眺望着天穹,忽而迷茫而困乏。因为他忘却了一切,犹如初生的婴孩般睡在此处。

也不知躺了多久,有人缓慢地踩着雪扑簌而来,站在了他的跟前。他听到了一声轻弱的叹息,当艰难地循声抬头望去时,他瞥见来人着一身黑绸戎衣,束腿皂靴,腰间还挂着柄天雨铁刀。他有些头痛,隐隐记起曾有这般装束的人凶恶地围攻一群白衣门生,被围杀的人中也包括自己。

来人是个候天楼刺客。他嗅到了血的味道,抬起眼时隐约瞥见那人指尖上正在淌血,滴滴答答地落入雪地里,像几朵小巧的红梅。

他仰躺在地,在脸上勉强扯开一个难看的笑容,断断续续地发问:“你是来…杀我的么?”

“不是。”那人冷淡地回答,声音沙哑,嗓子像砂石刮擦过一般。他敏锐地察觉到那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难过,但却遮掩得极好。

天地间白雪茫茫,群山素裹银装,雪地里只有他们两人,风声孤寂地盘桓回荡。金乌蹲身下来,抬起他软绵绵的手腕,平静地道。

“我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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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六十四)风雪共恓惶

嘉定最近落脚了个富户,据说是从北边的渔阳来的。

那新来的主子似是出手颇为阔绰,向官府使了些钱后买了几匹关外的盗骊,又雇了些厮役将宁远侯府里前堂后寝的旧房一律拆了,石灰木屑堆了满院。富户在附近的另一道宽巷里建了间四合头的大院,青瓦白墙,琐窗朱户,沿墙栽了一溜儿水冬瓜树,郁郁青青。

而如今那水冬瓜树的树梢上用麻绳捆着个人,两手被反剪于后背,摇摇晃晃地曳动。

那是个灰头土脸的小仆役,一身葛布短衣,白绉带子束发,被揍得鼻青脸肿。树下站着个拿藤鞭的锦衣公子,一对青碧的吊眼恣凶稔恶,抬眼望着那被吊着的小仆役。

金乌拿鞭柄敲着肩膀,冷冽地问:“还敢偷东西么?”

王小元被吊得难受,双臂被绑得紧,麻麻地充着血。脸上也肿了几个包,都是方才金乌追着他打时敲出来的,他也同这主子厮打了一番,抓破了金乌的头脸,如今他俩皆是一副花猫子似的脸面。他畏缩地将脖颈缩起,嘴上却依然犟着嗫嚅道:“…我没偷。”

这叫金乌的正是他家主子。王小元记不得往事,只隐约得知他是金府的家生仆役,生来便是个被使唤的命。而这四体不勤的金少爷也似是自打初见起就与他是对头冤家,成日拿他叫骂,干些粗使杂活儿。

金乌冷笑,“我说你偷了便是偷,你那打脊偷摸秉性我还不明白么?瞎扯甚么谎,那你说说,你房里那油纸包里的一打冬笋猪儿粑是从哪儿来的?”

“买…买的。”王小元硬着脖子道,难得地彤红着脸争辩,“你同铺子里的孙大娘问一声,我真是拿银子去买的!”

金乌立时变了脸色,得意洋洋似是逮着了甚么把柄:“噢,那你银子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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