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侠(473)

作者:群青微尘 阅读记录

王太揪着他后领拎了一下,却觉不妥,索性蹲下身来,却讥刺地问:“要背么?不会罢,这么大个人了,都比不得个吮奶小孩儿,还要人背着抱着。咱们这儿最利害的是你,最弱不禁风的也是你。”

金乌缓过来了,忿忿地抹了抹嘴巴,一脚踢在王太屁股上。王太夸张地嗷嗷直叫,蹦起来捂着臀,却忽而严肃地道:“左三娘不在你身边,你撑得住么?还是要咱们去病坊药铺里拐个大夫来,给你仔细地调治一番?”

这局金乌布了两年,可他更久,打楔用了十年。如今走的这条道回不了头,人人皆是孤注一掷,容不得功败垂成。金乌是最好使的一枚棋,总归得落在方圆里。王太脸上摆着副笑嘻嘻的模样,心里却道不明的焦乱,他瞧金乌平日里还好,可发起病来又时常瘫作一滩软泥,是只谁都捏得起的软柿子。

“…不必。”金乌摆手,“有木部的人帮忙,我还能赖活一阵。”

走马廊的灰瓦檐上翻下一个乌燕般轻捷的刺客女子,落在金乌面前,打了个恭。这刺客未戴鬼面,露出一张目秀眉清的脸庞来,看着与左三娘颇为神似,只是两眼凄冷,看人时颇有几分冷若冰霜的意味。

这人是木部之首木十一,昔日左三娘的近侍。

王太会意,退开一步。木十一带着金乌在廊凳上坐下,细察他神色一番,又切了脉,默不作声地从袖里翻出只描金方瓶,将几粒药丸儿倒进手里给他吃下。

“对,老子差点儿忘了,木部也是你的人。不然水九那小子查你病情时,竟也被你蒙混了过去,果真是得木部相助。”王太耸肩道。

金乌咽了药丸,脸上稍有了些血色,旋即摇头道:“木部不是我的人,是左三娘的。”

自左三娘逃脱候天楼以来,木部之事皆交由木十一打理。可左不正与颜九变都未曾想到,这素来同个木人的暗卫女子竟一直同左三娘通气儿。木十一放跑了左三娘,颜九变验金乌病情时,她虽知金乌病情不算不可救药,却仍然违着颜九变的意撒了谎。

王太心里惊奇,按捺不住,遂问木十一:“三小姐又是你甚么人,值得你忤逆左楼主?”

他在候天楼少说也混了十年,早知道这群木头似的人物无一不是被夜叉威势所慑,那女人既有着副残虐手段,又时而在众刺客面前作得一副温厚大量的模样,刀尖儿与蜜糖混着使。刺客们在这血与铁筑起的囚笼里日夜过活,偶施的小恩小惠竟叫他们对左不正死心塌地,何况夜叉与金部着实厉害,总能将叛离者连根清剿,左三娘与金乌不过是个例外。

木十一低头将药瓶口塞上,淡淡地道:“左楼主又是甚么人,要木十一违悖三小姐的意?”

“她是天,是候天楼无法反叛的天。”

暗卫女子摇头,她站起身,眼神恬淡地望着王太,“三小姐虽心狠手辣,只会使毒,却也是位医者。木十一…不,木部众人皆数度为她所救。万医谷、西南烙家所制之毒皆因她有药可解,我等也免于受烈毒噬心之苦。木十一问各位一句,若是堂屋走水,各位会企盼近邻救火之举,还是愿上天有施水之恩?”

王太挖着耳朵道:“自然是要老子的邻居大爷们快些提桶来灭火了,老天爷时常两三年不布施一点儿雨水,还有甚么盼头?”

木十一点头,“正是如此。于我等而言,三小姐正有近邻之恩,是她数度亲手救回我等性命。左楼主立得高远,我等并无恩泽。木十一的天只有三小姐。”

三人沿着游廊缓步前行,木梯边聚着群花枝招展的艳丽美人,皆是醉春园里歌伎花娘。歌伎们先是笑盈盈地扑着障扇说笑,咬耳朵时马面裙水波似的轻漾,从扇隙里能瞥见她们白皙如玉而带着霞云的面颊。她们本是有说有笑的,可那三人一踱步过来,便倏地将脸冷下,露出原本的模样儿来。

金乌走过去,地上便刷喇喇的跪倒了一片人。歌伎们垂首下跪,纱衣缎裙滑在石砖上,像铺开了争奇斗艳的花儿。她们收敛了原本对恩客的依顺模样,冰冷得如同一把把利剑,异口同声道:“少楼主,这边请。”

廊下拎茶壶的杂役、端水的小厮儿,也都恭顺地颔首。阑干边的花牌姑娘、红清倌人,巡逛的龟奴、鸨母,不知何时乌压压地聚起,伫立在廊边。三人走过去,他们便默然地让开一条道,每人的眼都漆黑如浊潭,带着候天楼刺客应有的戾气,且最终都将目光落在金乌身上。

王太将脑袋使劲转了一圈,奇道:“都是咱们的人?”他手里握着些土部的人,都是当初一同流落入候天楼的恶人沟的山鬼,这些年来也策反了些人来用。可木部的人却比他想得要多,不由得教他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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