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骑马来+番外(153)

作者:弦上孤鹤 阅读记录

前段时日正逢炎夏,官家难得觉得好了些,突然想找人讨论新读的书,便诏了梅言聿到文德殿坐一坐。那种坐着不动都能热出一身汗的季节,官家因着受不得冷,偌大的文德殿一个冰块都没有。可怜梅学士一把老骨头了,差点交代在文德殿里。等出来时,后背官服尽被汗水浸湿。

眼下又到了秋,不用想都知道官家定是已经移到暖阁批劄子。

听到榆关丢了,陈君琮也是震惊不已,但夜色沉沉,孟阮清看不到。

哪怕老幼妇孺都知道榆关对衡朝的重要性,陈君琮自然也知道。大行逼近,新旧党之争,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站在了风雨浪尖上,稍有不慎就全部倾覆。

“榆关向来重兵把守,又是天堑之地。就算边关守将无用,也能硬生生拖上大行一年。这么快丢了,定有蹊跷。”

陈君琮快速理清其中疑问之处,未想得明白,就听孟阮清道:“维崧兄和见章兄已去了边关。比起这些,我倒更担忧官家。”

新党能越来越得势,背后最大的靠山就是官家。而今官家病了,旧党日益抬头,蠢蠢欲动。干旱流言就能窥见。且流言最不好处理。曾有人建议官家严抓散布流言之人,不说官家如何表态,大理寺卿张文裕却先不干,连夜上了劄子表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有的时候,越捂嘴越会激起百姓的反骨和猜疑。可若什么都不做,又与束手就擒无异。

“等到了京城,先联合大理寺和刑部揪出背后推手。”

陈君琮心中有了主意,温和地亲了亲孟阮清耳边鬓角,声音却是冷的,“张文裕能掌大理寺,必有过人的能耐。裴潋虽与他表面不和,实则孩童时候的龃龉都算不得什么,反而让他们要比其他官家子弟亲厚。看在裴潋面子上,总会尽心调查。”

目前为止,他说的都与孟阮清所想一一对上,直到最后一句。

“一旦揪出背后之人,就联合三司上辞官的劄子。”

“辞官?”

前半夜折腾的不轻,原本已是有了困意。听到“辞官”二字,孟阮清陡然精神了不少,诧异重复了一遍。又见陈君琮并无改口之意,稍加思索便吐出四个字。

“以退为进!”

好不容易推行改制,怎么可能会傻乎乎的真辞官遂了旧党所盼?就算他们真心想辞官,官家第一个不同意。

最希望新制推行的不是新党,是官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日子好过了,晏家的皇位就坐的安稳。百姓的日子苦了,官家睡觉都恨不得做个仁君。

他们要退,官家出于不让自己陷入势单力薄之地,必然会严惩散布流言之人。为了安抚新党,还会待新党更甚从前。相对的,旧党也就会被打压的更狠,所谓以退为进便是如此。

翌日,马车早就在院外等着了。等到了日上三竿,车夫忍不住差人敲门催促,孟阮清才急忙穿了衣裳洗漱。连平日里要打铜钱扣的腰带都草草系了两道了事。还不忘埋怨陈君琮太过于放纵,害的他腰酸疼着还要坐马车。

陈君琮一一听着,转手拿过桌案上的四方平定巾为他理了理鬓边碎发戴上。

二人已经二十六七,快要而立的年纪了,却总觉得第一次相见还是前几日的事情。鲜衣怒马少年郎不知不觉中已经与他们渐行渐远。

金明夜雨相识,崇政殿共听唱名,南御苑打马球,扶风楼赏春景……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感叹世事难料,缘分玄妙。

孟阮清就着抬头的姿势亲了亲陈君琮嘴角,笑道:“来宁州时经过江南,知州吴舜钦曾想好生招待于我,当时走的急便婉拒了。现在想来未免可惜,咱们辞官后便归隐江南罢。”

陈君琮不假思索应下,“好。”

直到马车载着孟阮清走远了,陈君琮还站在官道上望着车辙消失之处。

其实他生在顺昌,是北方人。定然无法习惯江南的梅雨季和难懂的方言。可只要孟阮清在,他便觉得一切都刚刚好,就连那黛瓦白墙的房屋都觉得入眼。

当天下午,陈君琮不管胡载学还躺在床上为屁股上的板子印哀嚎,便让人把他提起来往宁州两个粮仓所在地去。

按照账册和胡载学去岁呈给官家的劄子上所记,广平仓和常济仓该各有五万石存粮。可陈君琮当着胡载学的面让人把粮仓内一粒米都刮平了,也不过共计称出来六万石,足足少了四万石。

陈君琮背对着空荡荡的粮仓,鞠起装在麻袋里一捧粮食,发现倒是新粮,并非陈粮,脸色却也没缓和些。

“且不说少了的四万石去了哪里,胡知州还是先说说为何百姓因水患无粮饱腹。”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