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骑马来+番外(171)

作者:弦上孤鹤 阅读记录

纵然他知道主人家见不得百姓苦,但苦的百姓多了,挖空府邸也是救不过来的,杯水车薪一场罢了。

半个月恍然一过,裴府也彻底揭不开锅的这日晚间,裴潋正睡的沉,忽而被一阵雷声惊醒,电光爆闪之际,听到急切的拍门声。

家仆撑着伞,冒着“哗啦啦”的暴雨扯着嗓子喊,“郎君!城中有人斗殴……”

不消片刻,门被从里面打开,裴潋只披了件长衫,头发草草拢了,眸中半分睡意也无。

“张文裕呢?”

斗殴这等事情,该是由张文裕来管才是。怎么都不会落到他头上。

家仆赶紧将替裴潋撑着伞,二人边走边说。

“人太多,张大人顾不过来,各位大人都去了。说起来还是因着一口吃的。”

家仆注意着这人神情,冷不丁踩进水坑中,布鞋和里面的罗袜登时就湿透了。他被冷意激的发颤,哆嗦道:“已经打死人了……”

夜色中不太看得清脸,家仆只能从路过的大户人家门前灯笼的余光中发现对方眉如愈出鞘的利剑,泛着冷意。

斗殴和打死人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前者疏散和解就可,后者就犯了律例。不过存亡的关头,那些人许也觉得律法可笑。以往大理寺亮出腰牌,任凭再多人也瞬间噤声,哪里还敢造次?

国不将国,威信如草芥。

裴潋到底去的晚了些,事情已经结束的差不多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同僚们衣袍湿透,刘翰秋咳的脸色涨红,指着被绑起来跪在雨中的那些人怒而骂道:“七尺壮汉与妇孺争粮,可耻可恨!”

梅言聿故去后,他身子也不太好了,动不动就风寒高热。眼下下着暴雨,破败的身子骨更是雪上加霜。

嘈杂中还混着猫儿似的哭腔,很惹人怜。裴潋寻声望去,看到一位穿着蓝色旧布衣裙的妇人,她发丝散乱,胳膊僵硬蜷缩着,面朝下早就没了生气。旁边还坐着头扎双髻的孩童。夜间还冷的很,何况下着雨。他浑身只有件滑稽的大人衣裳,冻的嘴唇发白只能发出几句嘤咛。

裴潋从家仆手中接过伞走过去,抬手慢慢拨开妇人的身子,尸首僵直着翻过去,那双蜷缩的胳膊下护着块拳头大小的馒头。

“馒头!”

随行的家仆眼睛一亮,几乎要抑制不住冲上去。他两天没吃任何东西了,饿了就猛灌井水,喝的胃中饱胀,不消片刻又饥肠辘辘且愈发难熬。

两个字出口,家仆尚有理智意识到失态,闭上嘴微微退后。

一众目光中,裴潋拿出已经泡发的馒头塞进孩童手里。

“吃罢。”

孩童约摸三岁,见有人靠近便恐惧的收了嘤咛,馒头木木地拿在手里也不知道吃,愣愣地盯着蹲下身子,脱了外面长衫包裹住自己的人。

长衫也抵不住多少寒意,裴潋把瘦的只剩骨头的人抱在怀里,扫视一圈在场同僚,突然拔高了声音侧首问家仆。

“宋御史呢?”

方才来的急,未注意到身边的枕头已经空了。此时朝中同僚几乎都在,唯独少了几个身影。

家仆身子一抖,惊惧他发怒,战战兢兢应道:“半个时辰前被诏进宫中了……”

诏令到的时候,宋大人见郎君睡的沉,便没让他打搅,顾自穿戴整齐去了。两位都是主人家,他哪敢多嘴。

裴潋脸色蓦地沉的可怕,把孩童塞和伞一起进家仆怀中,身上淋了雨也不在意。

“你先回府。”

说着就转身冲进暴雨中。

家仆招手焦急大喊,“郎君哪里去?!”

裴潋未回头,迎着无尽夜色,只道:“宫城。”

少的人除了宋遗青,还有陆仕觉,张乐全,陈君琮,赵晏臣。

刘翰秋已不过问朝政自然不会被诏去。但是反被诏走的,都是朝中说话有分量的,要去共同商议什么几乎不用猜。

裴潋催着自己走的快些再快些。以往打马,从未觉得到宫城禁门的路如此漫长。

有些事情一旦晚了,结局就是注定的。

暖阁空间比那些文德殿,延和殿小的太多。几个人挤在其中略显拥挤。

小官家不大的身子塞在宽大的木椅上,满是羞愧的等着几位臣子的回应。

建元十一年,也是暴雨的夜晚,惠宗保下郑垂膺安抚旧党的记忆还是分外鲜明。陈君琮目光从窗子处移开,被无尽的失望淹没。他唯一希冀的终究还是落空。

“臣去。”

他静静开口。

小官家讶异看过去,毕竟从他继位起,这人频频告假,本以为对方心境早如张乐全一般。

宋遗青紧接着道:“臣去。”

怪了,毁名声的事倒也有争的时候。

张乐全和陆仕觉不禁侧目,犹疑中带着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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