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危歌(47)

作者:龙山黄小冲 阅读记录

“衣冠冢也是人家睡的地,你就这么鸠占鹊巢,也不怕人鬼魂来找你。”

“人死如灯灭,魂魄归天地。”孟燃不为所动,“况且,这座墓是听雪发现的。”

郑舀歌呼吸一窒,转而内心狂喜:意思是——哥哥不仅活着,还能如常行动?

他刚想开口问,孟燃就站定脚步,“到了。”

林木高耸入云,树下光影游动,令人一不留神就忽视了灌木丛间隆起的一处地方。孟燃和屈河尘将石块与断木枝叶清理开,赫然露出下方一个洞口。

洞口地势高且倾斜,周围未受雨水淤泥侵蚀,竟十分干净完好。只是太小,只勉强能让一人通过。孟燃取下包袱,从中取出一捆长绳,熟练绕在旁边大树上系紧,“随我来。”

孟燃第一个下进洞口,紧接着是屈河尘,最后郑舀歌小心翼翼抓着绳子慢慢下去,他身形瘦,进洞的时候尚且轻松,屈河尘却是又高又壮,被那窄小的洞口磨得直想骂娘。

“姓孟的,你莫不是在拿我取乐,这种地方也能走人?”

孟燃的声音从下面幽幽传来,“这里本就是给工匠们修好墓后离开的小道,你若是想从正门走去试试那些机关,尽管去就是了。”

屈河尘哼哧哼哧的,十分憋屈。郑舀歌问,“师父,你还好吗?”

“唉,无妨无妨,师父缩骨功好着呢。”

越往下,洞中越是黑暗阴冷,路却一点一点宽阔起来,从垂直渐渐有了斜坡,到后来郑舀歌一脚踩在土砾上,绳子到底了。

他松开手,顺着坡慢慢往下爬,阴风阵阵从底下吹来,郑舀歌从未到过这种地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不知爬了多久,接着底下传来人落地的声音,屈河尘的大嗓门响起,“可算到了。”

郑舀歌被从洞里抱下来,落地时身上簌簌往下落灰。墓中一片空寂,接着一声轻响,孟燃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盏灯,灯笼中火焰明明。

他转身往墓穴深处走,屈河尘抓紧郑舀歌的手以免他害怕,郑舀歌的注意力却根本不在这座黑黢黢的墓上。

“孟先生,哥哥他为什么住在墓里?”

“他想住哪里,就住哪里。”孟燃在前面引路,声音如火光般幽然,“这里是他睡觉的地方。”

孟燃半句话不想多说,郑舀歌只得低头胡乱在心中猜测。好在师父始终陪在他身边,那只温暖的大手令他心中稍定。

穿过长长的甬道,墓道两旁的墙壁上还绘有壁画,壁画在不见光的地底保存完整,颜色依旧鲜亮。三人却都没有去观赏,脚步声前前后后安静响起,前方灯火闪烁摇曳,最后在一扇石门前停住。

屈河尘问,“到了?”

孟燃答:“到了。”

他抬手摸到墙上,不知按下哪一处,就听机关声响起,接着沉重的石门隆隆往旁边退去。那一刻郑舀歌的心脏提到嗓子眼,他下意识收紧五指,屈河尘握了回去,低头看向他,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

“别怕,什么事都有师父在呢。”

门退到一边,从墓室中竟洒落出光亮。再往里去,只见墓室呈圆形,其中空旷有风,一条地下小河环绕墓室四周,河边洒落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光正是由此而来。

墓室中央的一处圆台之上,一整块巨大的方形白玉在夜明珠的映照下散发出柔和透亮的光,更照得玉质冰透纯正,不含一丝瑕疵。

白玉床上躺着一个人。

郑舀歌往高台上跑,他几乎是摔到白玉床前面,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闭目躺在玉上熟睡的男人,不是他亲哥,又能是谁?

“哥。”郑舀歌跪在白玉床前,他伸手摸上郑听雪的脸,手指抖得像发了癫病,人恍若梦中。那熟悉的、俊美的眉眼与他记忆里的容颜重合,岁月好像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他哥面容白皙,嘴唇淡红,呼吸轻缓、绵长,仿佛真的只是在做一个长久的梦。

屈河尘也来到高台上,不敢置信看着白玉床上的郑听雪。

“他......他真的是哥哥?”郑舀歌的声音哽咽,“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十三年前,我将他从鲜卑带走。”

孟燃来到两人身后,他也看着郑听雪,目光温柔也痴迷,“他......差一点死了。我将他带到终南山,想尽一切办法救他,虽保住了他性命,却无法将他唤醒。最初,他一睡就是三年。”

他平静地陈述:“三年后,他醒了,忘了一切。忘了自己是谁,忘了如何认字,彻底回到孩童时期。最初他连行动都困难,我便从头教起,教他念书识字,帮他活动筋骨,带着他走路,出门。”

“仅仅三个月,他就再次昏迷过去。”孟燃低声道,“我查遍世间所有书籍,想尽一切办法,不知如何治他的病。然而又一个三年过去,他再次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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