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之内,原地飞升(274)

“你的身体。”

申屠危的眉心狠狠跳了跳。

雾气袅袅中,她嗓音温婉清脆:“我可助你抵抗翼兵,打赢这场仗,事成后,你要将这幅肉躯为我所用。”

申屠危神色怀疑:“你来路不明,我凭何信你。”

“凭你走投无路,凭你只能信我。”她说,“我会与你定下血契,一方违约,神魂俱裂。你也大可放心,我对凡间这些凡人没有任何兴趣。”

申屠危低下脖颈尚未直接回答,指甲狠狠嵌入肉里。

女子没有紧逼不放,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涌现出很多,有父亲,有先生,有生死未卜的兄长,也有路边无数饿死骨。

刹那间有些难以喘息。

无力感化作痛苦,让每一次喘息都在作痛。

申屠危唇齿轻颤,清隽的面庞已失去最开始的血色。他闭了闭眼,喉咙鼓动,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好。”

若能救百姓于疾苦,区区一具肉身,他甘愿舍得。

**

翌日天阴

阳青镇已不宜久留,云晚等人准备前往问仙台寻找线索。离去当日,申屠危早早登门拜访。他换了身行头,黑色劲装,头戴斗笠,浑身上下连一寸皮肤都没有外露。

开门的是云晚。

未想到他会这么早过来,不禁感到意外。

透过遮盖得严严紧紧的黑纱,她清晰感知到申屠危投递而来的视线,平和,又带有几分专注。

“在下前来向姑娘道别,多谢各位近日来的帮助,在下没齿难忘。”

青年那冷清的声线自斗笠后方传来,清清浅浅,姿态不矜不伐。

“你……”云晚嗓音微顿,“要走了?”

“嗯。”申屠危颔首,“若下次有机会,再和姑娘好好认识一下。”

“好。”

不过两人心知,机会渺茫。

云晚站在门槛前目送那道颀长的身影被远方孤寂的朝光吞噬,良久都未回神。自打修仙入道以来,随着修为增长,云晚的天眼也渐渐打开,哪怕不用灵力,也能看见缠裹在青年周身,若有若无的黑气,这是不祥征兆。

人间逢乱世,对申屠危这样骁勇善战的年轻将军来说,结局无非是战死沙场。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云晚却陡然生出些许悲凉来。

正对着远方恍神,一道黑影覆盖肩头。余光之处,谢听云眉眼清寂,她顿时意识到:“若申屠危死了,你可会受到牵连?”

他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不会。”从他将那缕残魂自身体剥离的那刻起,他们之间便再无干系,不过……

谢听云掩在袖间瓷白指尖缓缓放出一束青白色的道光,道光穿过空气,紧紧追随向申屠危。一旦申屠危有何异常,或者做了什么,谢听云便会立马发现。

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也不想杀他。

深吸一口气,谢听云轻轻握住云晚的手:“该走了。”

云晚点点头,转身去和柳渺渺会合。

几人直奔问仙台。

问仙台建于燕都城。

为筑仙台,翼皇强拆三百余里内的所有屋所,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几人赶到时,问仙台已盖了一半,劳工们有男有女,年纪最大的已是古稀之年;最小也不过十一二,随处可见的都是官兵。

避免被发现,四人特意用符咒遮掩气息。他们掩藏在高处,将身下景色尽收眼底。

赤日炎炎,高空仿若是一面无边无际的火镜,覆盖在头顶,万物近乎要燃烧起来。即使在这样极端炎热的天气,人丁也不敢停下,湿咸的汗水一经坠地,便立马被炙烤干净。

无人说话,四周充斥着毫无节奏的铁器敲打声。

倏然间,有人因过度缺水而晕厥,肩上扛着的沙桶掀翻倒地,装在里面的沙石散落大半。

晕倒的是个赤膊干瘦的老人,路过的两个年轻壮丁刚想搀扶一把,就见不远处的监工阔步走来,他心有余悸地收回手,怜悯地看了眼老人,缩起脖子继续担沙。

“起来!”

监工毫不留情地挥出长鞭,老人本就干裂的皮肤瞬间皮开肉绽。

“别他妈偷懒,快起来干活!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监工一边打一边骂,老人趴在地上半天没吱声。监工没耐心再继续叫骂,抬脚狠狠一踢,强行把他的身体翻了过来。

老人没有睁眼,赫然已经死去。

“晦气。”他哕了声,未让人前来收尸,直接把尸体揣入到地台与地台的夹缝间,动作熟练而自然,就像在处理一头牲口般麻木不仁。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很浓郁的恨意,监工空挥一鞭,高声叫骂:“看什么看,都给我老实点干活!”

“告诉你们别想偷懒,这月不做完你们谁都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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