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放开为师后颈!(29)

作者:乌尔比诺 阅读记录

封璘凝视他的眼神愈渐深沉:“如何能令人心有所敬畏?”

“损其利,伤其行,慑其心。”

“可否请先生说得再细?”

沧浪闭眼再睁,眼底如悬明镜:“王爷还记得前朝胡椒苏木折俸之法?”

作者有话说:

说啥呢,没啥好说的,更完两章身心俱疲(看个电影还是BE),我哭了

第15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六)

所谓胡椒苏木折俸,这办法在庆元帝一朝便有因循。

四十六年间,各地天灾连连,年成惨淡,户部十三司年初核定的赋税收缴不足三分之一,支出去的赈灾款却足足超出一倍。国库空虚,寅吃卯粮,到后来连京城官员的俸银都发不出来。

彼时还是内阁首辅胡静斋想出一计,俸禄不能拖欠、不能挪借,那不如以物代俸,先解了这一两月的燃眉之急再说。

户部管理的国库列散京城各处,除了钞库刨不出一寸金外,其余倒是塞得满满登登,累年各州府缴纳的实物堆放于此,贵极有胡椒苏木一类的贡品,价廉有炭米油盐等等的日常用度。

庆元帝老人家用不了那许多,素日里又是个悭吝性格,赏人也捡便宜的先赏。如此一来,入库物品中以名贵香料木料数量最多。胡首辅奏请圣上,干脆,从中选出几样折价作为京官京吏的俸银发放,如此既解决了月俸,又减轻了库存压力。这没办法的办法,也算是两全其美。

依着沧浪的谋算,如今既然各县都来诉苦告穷,想必三州府库是真的一文不名,再逼他们拿出银子整饬海防未免太不近人情。

那便只好先借州县以上的官员俸禄一用,亏欠他们的则以胡椒苏木相抵。

“这样既能在最短时间内筹集修筑炮楼的款项,也能给那些作梗小人一个敲打。尽管有些不体面,但,”沧浪头埋在枕里,声音听起来憋闷,“实在是无招之招。”

话虽这么说,沧浪心里想的却是:州县以上官员个个贪得脑满肠肥,折损一两个月的俸银对他们来说百牛一毛都算不上,要的就是让这些蠹虫吃个哑巴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沧浪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他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抖动一下,瞧着就像哭似的。

封璘目露心疼——不是心疼他哭,是心疼他半为提神半为憋笑而用力攥紧狼牙的手——掰开拳头一看,上面满是青红泛紫的掐痕,暗暗一叹。

先生这双舞文弄墨的手,到底禁不得风刀霜剑。

“听先生的。”

沧浪侧过身,讶然甚而驱散了眼底的濛濛睡意:“王爷,这便允了?”

封璘抚过他蔓着红晕的眼尾,朱砂一点牵连出的旖旎尽皆捻于指尖,犹如实质,令殿下爱不释手。

“先生不吝赐教,”封璘笑意深深,“我这个做徒儿的,岂有不应之理。”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兖王效仿胡静斋行实物折俸的事一经传开,闽州官场算是彻底炸开了锅。

俸银奉之银也,不仅是朝廷对官员辛苦为官的肯定抚恤,更是民商百工对掌权之人的诚心敬奉。而今无灾无祸,就为修一座不知何时能派上用场的炮楼,便要褫夺这份尊荣,闽州三地的官员哪里肯干。

当然还不止如此。

兖王处置了一个钦安县令,引发三地大规模反贪风暴,底下那些贪羊狠狼早积了一肚子怨气。说实在的,他们压根不缺这点银子,缺的是给封璘挑刺儿的理由。

政令才颁出几日,储济仓门口就挤满了闹事的军吏。他们态度狂妄,放肆叫嚣,拒不接受用以代俸的胡椒乌木,有的甚至当场将大颗胡椒粒泼洒在地上,踩踏成泥。

再后来,集众抗议演变成聚伙械斗。派往储济仓执秤的官员都是封璘特意向桑尚书讨来的兵部扈从,平常当爷当惯了,强龙遇上地头蛇,先前还能忍一忍,受了几天鸟气就原形毕露。

“打起来了?”

竹帘三叩抱柱,秋海棠的影子照在地上,闻风婀娜。封璘仍旧执笔画着什么,听闻迟笑愚来报神色如常,笔锋都不改流畅。

“死人了没有?”

迟笑愚一窒:“好像还没.......”

封璘冷嗤:“三寸鸟,七寸嘴。”

这是闽州一带流行的民谚,意指干打雷不下雨的脓头草包。迟笑愚不解,问道:“真要是闹出了人命,此事可就不好收场了。桑尚书本就对您修筑炮楼颇有微词,倘若再有人命官司,岂不是越发授人以柄?”

“要的就是授人以柄。”

封璘最后一笔落定,悬腕兀自欣赏,迟笑愚是唯一知道话中内容之人,半点不敢多话。

“你瞧这当今朝堂,上上下下待本王是真的臣服,还是徒有其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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