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奶娘眉目间笼忧愁，想和付南弦说话，但看到付南弦冷冰冰的眼神，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世道，谁又能护着谁？

她势单力薄，哪能管得了人家公子哥。

奶娘们退了出去，离这间房远远的，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付南弦走到了一张小床边，看着婴儿那白白嫩嫩的脸，伸出手指戳了戳那肉嘟嘟的脸颊。

他记得林青言小时候也有婴儿肥，脸上的肉软乎乎的，脾气也软得可以。

他要戳林青言的脸，林青言还能凑脸过来给他戳。

林青言的脸嫩，很容易留下红印子，他戳了两下就舍不得戳了，趁着没旁人的时候会偷偷亲一口。

想起幼时的事情，付南弦的面部表情柔和了不少，周身带了暖意。

婴儿睁开了眼，又黑又亮的瞳仁看着付南弦。

付南弦猝不及防和婴儿对视了，有种被林青言抓包的心虚。

婴儿的眼睛太干净，就像是言言在看他。

付南弦想移开手，却被婴儿软乎乎的小手抱住了。

小小的手，只能勉强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头，毫无威胁力。

小婴儿刚刚冒出了米粒大的乳牙，牙还没有完全长出来，牙痒得很，抱着付南弦的手指就啃了起来。

口水糊了付南弦一手指，湿漉漉的。

“蠢货，你知不知道我要杀你？”付南弦凶巴巴地小婴儿说。

亮晶晶的口水顺着小婴儿的嘴角滑下，懵懂的眼一直看着付南弦，还没心没肺地冲着付南弦笑。

小婴儿一笑，付南弦便没办法维持镇定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多像他的言言。

干净纯粹，眼里映出的都是他的罪。

付南弦抽出手，小婴儿不满，挥舞着小手要把付南弦的手抱回来啃。

他屈指朝着婴儿凌空一弹，婴儿便缓缓地落下手，睡着了。

付南弦走了一圈，看到的都是睡得香甜的婴儿。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不愿再看了。

越看，越难下手。

他背脊挺直地坐了许久，像是一尊雕像。

“没办法再拖下去了……”想到林青言，他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恶念被他锁住，迟早会反弹。

唯有将这些干净的生机灌输进林青言的体内，才能帮助林青言压下恶念。

付家

付夫人用手帕揾着眼角的泪，对张小姐道：“我打听出来了，那林青言早就死了……他已经变成了妖物，为何还要缠着我儿不放？”

张小姐礼貌地笑笑，并未回答。

根据林管家与她说的，林青言可能并不知自己已经死了。

在她看来，林青言现在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更多是因为付南弦的执念。

都是可怜人罢了。

“好在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无名大师，想来无名大师很快就会过来收拾林青言这个妖孽！”付夫人絮絮叨叨地咒骂道，“我儿心善，若非我儿，林青言早就死了。那林青言不知好歹，一直缠着我儿，真是个天打雷劈的东西。被这样的妖物缠着，我儿的一生便毁了……”

“无名大师……”张小姐重复。

“是啊，无名大师。那些除妖师说了，我儿太厉害，也只有无名大师能对付他。”

第68章 捉妖师×？7

张小姐假借身体不适，匆匆离开了付家。

她去了林家，寻了林管家。

“我方才与付夫人聊天，听她说她已经通知无名大师，无名大师博不日便会来到明城。”张小姐道，“付公子人呢？”

管家答道：“他此时应当在郊外别院……”

“那我们一起过去。”

管家和张小姐一起转头，看到了林青言。

林青言穿了一黑色的兜帽斗篷，兜帽的边沿宽大，衬得那张脸更小了。

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二人，眼里含着笑意，无辜又干净。

管家和张小姐都僵住了，同时有种心脏被人揪住得难受。

那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可他本人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何其残忍？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林青言嗓音清湛，像是涓涓细流。

管家的身子颤了颤，几乎站不住。

还是张小姐伸出手，扶住了管家。

“少爷啊……”管家捂着嘴，浑浊的眼中流出了泪。

少爷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受那样的罪？

林青言平平静静道：“也不用那么难过，我现在虽然不是人了，但还有自己的意识……其实和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挺好的。”

管家和张小姐听得林青言的宽慰，更觉于心不忍。

林青言和张小姐坐上了马车，赶车的人是管家。

车厢内，很安静，只能听到车轱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