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封狼(332)

作者:沅南九思 阅读记录

私盐案查到最后,是不知去向的大笔银钱,牵连其中人数众多的朝臣,而韩煜被囚在宗正寺,府中幕僚遣散大半,不肯离去的只有那刘子今。

大理寺半死不活的杀手竟是在阎王殿前争回一条命来,赵晏轻叹了口气,万事俱备,欠东风。

朝中万丈波澜并未因此消减半分,而是化作暗涌,毫不容情的迎向韩灼。

皆因一道由明安侯韩灼暂代监国之职的圣旨,军务,冤案,矿税,还有此前瞒报的湖州水患,死死攀扯着韩灼的衣袍,半分不肯松手。

韩灼行政亦如他行军一般,大刀阔斧,毫不容情,腐朽不堪的朝堂上,随手一抓便是一手血肉模糊,随处可见的腥臭肮脏。

赵家的倾塌,很快就像滴入大海之中的水滴,被人搁置在一旁。

庄子上假的赵夫人与赵长欢安生度日,看似一切都平静下来,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境军中,却是明枪暗箭的交锋,不肯相让。

任何目的达成,都是需要代价的,想要到高处去,便注定脚下血流成河,手中的刀剑握不稳,便迟早被人拖下去,拆的连骨头都不剩。

这一点,赵景明心里比谁都清楚。

北风呼啸,吹不散北境上空的血腥迷雾,天际五彩的霞光洋洋洒洒,城楼巍峨,一片霞光之中,肃然的军队似一片陈铺开来,如一片黑色的汪洋。

赵景明黑袍大裘,眉目肃冷,长身而立,火把的光照映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在他的身后,有苏先、钱德、张永生、苏海、唐海、杨光、姝白……整个北境叫得上名的、誓死追随赵家的将领,都在此处。

“北境!北境!北境!”

赵家军旗飘摇,喊声震天。

“少将军今日所为,不仅是为赵家谋一条生路,更是将整个北境百万人的性命扛在了自己肩上,这条路没有回头路,登高位,负重责。”

赵景明淡淡一笑,眸子淡然,带着几分落拓的沧桑与平静,“先生,这北境在赵家人肩上,从未有一刻放下过。”

苏先了然,后撤一步,恭恭敬敬朝着这个年轻的将军行了臣礼,“臣苏先见过定北王。”

众人纷纷行礼拜下,“臣等,见过定北王。”

“属下誓死效忠定北王,效忠北境!”

永和十六年初秋,农历十月十三,北境独立,赵钧长子赵景明自立为王,自此,北境独立。

定北王上任的第一道命令,开关口,不愿遵从定北王府的百姓可迁往别地,绝不阻拦。

此令一出,北境哗然,然整整三日除却来往商客,多的是迁入北境定居的臣民,而北境子民,无一人携家而出。

与此同时,以昌都城为界,死死扼住了西晋、北戎两国通往明靖内城的商路。

彼时,赵钧尚在北上的途中,闻此消息,起先是一怔,随后开怀而笑。

然湖州水患来势汹汹,朝中再无余力与北境相抗,倒是有人忿忿不平,递了折子奏请韩灼派兵北上,扬明靖国威,收复北境。

韩灼只淡淡扫了那人一眼,准了他的奏请,让他亲自带兵去扬国威,收北境,参奏的人是御史台一文官,玩的是笔杆子,动的是嘴皮子,哪懂什么带兵打仗,当时便吓破了胆,跪在乾和殿外一天一夜,才得了重病的正元帝一句发落,贬了官,打发去了湖州治理水患。

即便不甘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兄长能这般顺利接下北境,却让赵晏也明白,正元帝这些年的隐忧并非空穴来风,赵家的确在北境守了太多年,以至于那些生长在北境的百姓,在苦寒的北风与连年的战火里,早就忘记了头顶的那片天,其实姓韩。

可人们过得太苦,那面飘扬在城头的墨色红字的赵家军旗,渐渐成了他们的信仰,远在京都的皇帝顾不上他们,金尊玉贵的朝臣站在朝堂之上凭着三寸之舌轻易便能定他们性命,是赵家人与赵家军以血肉、以性命与他们共进退,同生死。

赵晏微微垂眼,指尖抚过书边,这个结果,她早有所料。

而湖州水患牵扯出来的,一抓便是一手血肉。

天下民生,终究是以民为重,死去的人在难忘,终究已经死去,而活着的人再艰难,也得好好活着。

其间赵晏去见过的如恪长公主,高傲了一辈子不肯低头的女人,第一次向她提出了要求。

她要见相爷刘护,赵晏只迟疑了一瞬便接过了她递过来的发簪,应下了这桩差事。

“找刘护来,见过他,你想知道的,我都说。”

男人跟女人,有一种最简单却又牢不可破的牵挂,不是皮肉之上相贴的亲近,而是自心而生,无法割舍,在那段模糊的往事里,是刘护心中有愧,而韩矜受尽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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