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743)

总要位置坐稳,就不得不想些压制措施,不论是相互制衡也罢,苛政贯彻也罢,手段和目的总要相差几分,结果和手段再差个十万八千里,反正都会留下一长串骂名,轻则官制混乱冗杂、重则苛待百姓万恶之首。

而能不被人骂的只有无为而治,无为而治的前提还是手有强兵护四方安定,朝廷上专权抓在理智的皇帝手里。

她管这么些人都要开始学,从头大到努力想办法,有时候也不得不佩服殷胥那条理清晰的脑子。

崔季明最终还是允了,只是做足了戏。再三恳求,特意把赵弘敬拉到军中会谈上,捂着脸都快哭出来似的,一言自己如今四方为战正是危机关头大哥这样离去小弟很寒心啊,二说既然要给就要给大哥博州这做重城才能报知遇之恩——只是求大哥不要叛敌,只要守住了博州城,他季子介就能给整个魏军带来胜利!

赵弘敬心有不甘许久了,就是要等待这一刻的“曾经你对我爱答不理,如今我让你高攀不起”的戏码,他就是要看崔季明犯愁流泪,却仍然一意孤行离开,让他吃一回苦头!

崔季明真是看他那么横,都要笑出声了。

大哥啊……你手底下还有兵么?我说给你个城,说给你兵了么?

不过这句话只是在崔季明脑子里想想,她一直走仁义亲民路线,断不能做这样没良心的事儿。而且把博州掏空了,等人家打过来岂不是纸糊的城一样么。

崔季明最后还是留了八千将士在博州,配的都是最好的兵械。这八千兵力以为被抛下了,就差连夜抱着崔季明的大腿不肯留,崔季明苦口婆心,说博州还是咱们自己地界,赵大哥还是咱们大哥,不论是谁的兵,目的都是为了守住咱们如今富庶起来的博州啊!

崔季明又找那八千将士中的几位将军彻夜促膝长谈,好不容易把他们劝回了博州,自己则带两万多兵力往济州而来。

这一路上,崔季明是带着家底儿来的,比如假老婆、比如真小妾。

考兰将郑家如今的人物谱系列了个表给她,又详细说了于空韬和沧定主将的性情、出身、手下大将等等。

郑家的懦弱内缩与他家族中众多人物一起把持大权有关。郑军从老家荥阳起兵,荥阳离洛阳太近了,他们刚起兵还没来得及准备打进洛阳,就被洛阳守军打的散了,荥阳也被烧了,郑家不得不往东走,一直走过了汴州,到了如今的地界。

跟着搬的是整个家族,荥阳郑家几百号人,四五房都跟着走过来了,在如今郓州到徐州内的地界生活。插手军权的人多了,没本事却辈分高的人出现了,各房几百年间早已有嫌隙,自然什么决定都做的举步维艰。郑军这一地带没出过像以前谢安王导那种统领全族的人物,估计是没人能排众议出大军攻打他们。

而裴家则不同,裴森是个表面黏糊实则心狠之人,他自己前半辈子背着骂名,干什么都比别的裴家人低一头,于是杀起自家人来也是毒的很。谁要是有能超过他的,他就立刻先下手为强,下毒暗杀各种法子都想出来了,若不是裴六是裴敬羽曾喜爱的幼女,她又是个不具有竞争力的女人,否则早让裴森一杯毒酒弄死了。

裴敬羽因为身在南地朝廷,这些年一堆摆不平的屁事儿,渐渐失去了对于裴森的控制力,因此裴军反而大权在他一人手中,行动力更强。

行动力虽强,下头怕是也离心了。

裴玉绯通过陆双,私下寄信给三州,却有些担心:“怕的是让旁人看见了信。”

崔季明倒是对陆双很有自信:“你只要说对了人,他就肯定能给送到那人眼前去,也只送给那人。”

裴玉绯叹:“对于这样的大事我却没了自信。只怕他们将此事通知裴森,我们反倒被伏击。”

崔季明:“我才是听见伏击两个字都要浑身发抖,但又有什么办法,打仗都是有赌的成分。咱们只能赌他们的知遇之恩,赌裴森这段日子也没给他们好过,对方有可能佯降,也有可能主动大开城门,我倒更希望有一场交战,这样我心里还踏实点。”

裴玉绯:“只盼着若是打起来,我特意留的那些薄弱位置还在就好了。当年还想着自己打回去,如今看来多可笑,我要是还在裴家,十年我也不可能得到兵力了。”

裴玉绯与她关系也算不上好或不好,她倒是极喜欢调侃她,崔季明觉得她点墨似的眼珠子一转,跟能穿透人衣裳似的,就怕她看出了自个儿真实性别,基本都是躲着她。

她也不是那种招人烦的性子,崔季明躲着,她也收敛了些,并不主动接近他,只是偶尔让内院仆人将她的消息递出来给她。若无特殊情况,她倒是挺像个婚后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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