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744)

只是崔季明听说了张富十的心思,只要是张富十来汇报,眼神难免往这俩人之间瞥。而张富十是那种对他的腐败行为都敢直谏的人,就算是半个军营都知道崔季明有个带鸟的宠妾,就算裴玉绯对外说是病死了,他也把裴玉绯当成是大哥的女人。

他在崔季明面前,对裴玉绯还用尊称,也从不斜眼多往她脸上瞥一眼,甚至只要是崔季明与裴玉绯在说话,他都要退出去等崔季明让裴玉绯下去后才进来。

他乡野出身本来不太懂礼,偏在这个事儿死扣着礼节不放,本来崔季明还觉得他跟裴六能有点啥就是扯淡,如今反倒觉得张富十显然是心里有事儿。

她都想蹦出来说一句,我真没本事碰裴六,你爱就爱啊!

仔细想一想……她还是别闲着没事儿拉郎配了,裴六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落到谁家里都不知道是福是祸,感情这种事儿还是看命吧。

两万多兵力渡河屯在济州,崔季明渐渐收到了消息。

朝廷毕竟是带了十万精兵来,如今多面开战,背后又有河道运粮,也算得上游刃有余,不过十几日便攻下了濮州,又主动与恒冀短兵相接,两方在相州激烈交战,恒冀那方留下了上万具尸体,无数密密麻麻插在地上的断裂兵械,血染了崔季明曾打下来的相州,于空韬的兵力也退回了境内。

然而不是他想退就能退,太原那些围城三个多月后仅存的兵力,居然在休整一段时间后,和雁门关骑兵联手,按着恒冀来打太原的方向,集结兵力想要打回去!

康迦卫带兵,晋国公在太原守城战中由于饥饿和病痛的双重折磨病倒下去,城守住了,他也似乎一夜老透了,然而连他在内,太原城的几位主将联名推举了兆,认为在如今主将折损过多无人可用的情况下,兆可成为这次行动的右军主将。

这其中或许也有他们看朝廷对于永王的态度,想要捧他的考量在,但更多还是因为兆在太原一役中的出色表现。认可了他的急智,也认可了他三个月没从前线下来一天的苦劳。

半年,从校尉一跃为带兵万人的右军主将,兆自己也很惶恐。

他快二十岁,人生最缺的大概就是“自信”二字了。

康迦卫却不会管他到底有多惶恐,仗还是要打的,总算到了康迦卫最擅长的主动出击,他带兵左右三万多,调整了队伍的各兵种人数。由朝廷的船队从汾水运粮至太原,再从太原输出粮队给他们当作风筝线,这支三万多兵力的风筝也出发了。

此时,崔季明正骑马在冬雪天,和考兰骑马,小碎步的绕着人满为患的河渠。

或许是老天有幸,济水与黄河经常会改道,流入其他河渠或者直接决堤漫上岸来,她的军探四处打探时,有济州附近的民户为他们指路,说是曾经济州刺史招徭役挖了一道窄河渠。后来黄河的泥沙堵塞了那窄窄的河渠,一年半以前,济州刺史想要疏通泥沙,徭役都招了,却不料永王之乱爆发,叛军四起,再没有管这道河渠了。

说是河渠,其实实在很窄,崔季明的大船根本过不来,但如今战时,能过来小船她就满足了。往后一边打仗,一边再从当地百姓中招工拓宽河渠,济州和黄河的距离实在是很近,既然已经有河渠,只是拓宽应该不会花太多力气。

而就在济水对岸,今天格外干燥,连云都没有,济水旁常年环绕的雾气也散了,夜色里她都能看见郓州城墙上的火光。不到两年,郓州城外的沃土或许早把那些将士的尸骨掩埋,郓州几次易主才落到郑家手中,作为郑军主城的郓州如今灯火通明,其中或许欢声笑语仍在,谁又能知道城墙下的土里一挖便是层层叠叠的白骨。

崔季明这次向齐、淄、青出手,因为战线将要拉的很长,所以连陆双都带上了。

就在崔季明呼着白气,和考兰绕着无人的一段河堤策马聊天时,陆双裹着厚毛领棉衣,也骑着灰不溜秋的一匹马来了,见着她笑道:“你在这儿望郓州城,郓州城内的郑家就已经要被你吓死了。靠近郓州的河滩上都停满了大船,毕竟是郓州城另一边几十里外还在和裴家胶着,你这样子看起来实在像是要和裴家联手打郓州的。如今郑家可都是大船,早就把当年临时征来的小渔船替换掉了。”

崔季明笑:“我这儿也隔着这么远呢,只是能看见个依稀的郓州城的影子,他们想呗,这段济水,从郓州到齐州边上一百多里的河道,跟四个藩镇接壤,谁都不敢轻易下水。”

陆双又道:“果然如你所料,沧定反悔了,他们对博州出兵了。不知道赵弘敬能不能守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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