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汀洲(19)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解决了吧,然后和以前一样,我带你出去玩,这次你想去哪里我都听你的。」

「言汀洲,你从小就好厉害,好聪明,看上去让人不敢接近,但是为什么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在一……当朋友啊?」

他的声音里有微妙的颤抖,他甚至希望言汀洲是醒着的,因为他想知道一切问题的答案。

「我到底哪里让你痛苦,告诉我,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要知道。」

「言汀洲。」

他伸出手,想碰碰言汀洲,但言汀洲一向睡得很浅,都已经下午了,可能午饭也没好好吃就忙到现在。

「言汀洲。」

当过去完全展现的时候,它才能真正成为过去,言汀洲和自己才能坦率地与所有发霉的过去决裂。

「言汀洲。」

躺在床上的人睫毛微颤。

「别再走了——别再离开我了。」

阿城究竟从阿凌那里知道了什么,言汀洲假寐时也大致了解了,但他始终都只是听着,呼吸平稳均匀得像陷入一次普通的睡眠。

「你知道的吧,我不能没有你,所以不管你离开多少次,都一定会回来的,所以这次,你也回来了。」

言汀洲终究没有睁开眼睛,他躲避了多年又渴望了多年的话一字一顿地砸进耳膜,无处可躲。“过去”从萧城口中展开,言汀洲甚至怀疑是萧城知道他醒着才不断叙述着过去,又或许只是自言自语。

他没有提到黄悦,故事里几乎只有他和言汀洲。

那甜腻的苦涩的,真切的飘渺的嗓音,就像决心要了结过去,永远陪在眼前的人身边一般,缓慢但毫无犹豫。

他盼望言汀洲能在梦中朦胧听到,而言汀洲醒着。

第9章 现在,快死了

G

冰冷池水中的噩梦缠绕在言汀洲心中,虽说是噩梦,但那也是他少时唯一的精神安慰。他小时候身子弱,性格也怯懦,在学校备受欺凌。

童年的回忆浸泡在温暖的阳光下,那里有萧城的笑脸,萧城打架后留下的伤,萧城和一群人一起的欢声笑语。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言汀洲对自己说。

漂漂亮亮地死去,比起抱着病弱的身体,看着原本开朗的萧城绝望悲凉的眼神,要好太多了。

L。

和很久以前没有区别,言汀洲像病人一样躺在床上,而事实上现在他的确是病人。病痛限制言汀洲的行动,所以言汀洲想得太多。

「汀洲,你在想什么呢?」

「没事,只是希望手术不要那么痛。」

然后他们就没有再说话,直到萧城的手机响起铃声。

「啊,阿铭和阿凌说有事找我,那汀洲,我先过去咯?」

言汀洲点点头。

他看到萧城手中老式的手机,按键和边沿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他看着萧城离开。

言汀洲无事可做,这对他来说是鲜见的事,他勉强坐起身,找到钥匙,打开最下方抽屉。

信封。

成叠的,只有署名却没有收信人的信封。

等自己亲眼目睹言汀州脸色惨白的样子,阿铭才明白之前的那些,他自以为是装可怜的行为,是真的被病痛折磨。高中毕业的暑假言汀洲就突然消失,没有告别,没有消息,只有前不久,他发了一条短信给萧城,仅仅说他明天就要回到家乡。

萧城的手机已经过时了,这一年一直没有换。

谁能说清楚原因呢。

「阿凌。」

「嗯?」

「为什么言汀洲总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扰乱我们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

Q

萧城的耳边回响着医生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把装着礼物的木盒放在言汀洲枕边,盒子里有一朵玫瑰。言汀洲脸色苍白,睁开眼睛。

「汀洲,睡得还好吗?」

「还好吧,感觉,稍微有些活力了。」

「那就好。」

——对不起,萧先生,言先生的时间不多了。

萧城反复默念这句话,又在同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他不该再反复咀嚼这些令人绝望的话。言汀洲已经活力尽失,只剩下短暂的时间。

「阿城你怎么了?」言汀洲坐起身,感到自己体内一阵痛楚,皱了皱眉。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好久以前我们高中的时候……」

高中,这个词的突然重现让言汀洲想起很多事。当人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时候,就会陷入回忆和怀念。

「高中的时候啊,那时候你不好好学习,总是要我催着你,最后才考上一个差不多的大学。想想都觉得那时候你很烦人呢。」

「你难道那时候很讨厌我吗?」

言汀洲从那样的语气里听到失望,他想起入阴冷的囚牢一般的家,想起儿时在冰冷的水池中做的噩梦。他已经无法想起,奄奄一息的自己被萧城护在怀中时,究竟有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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