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凤阙(52)

然后,今天,她在岭南看到了他。似乎,这位德王殿下已经做出了选择呢……

元非晚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她开始对萧欥有点兴趣了。

“……江婆要怎么处置,大娘?”

这个问句把元非晚的精神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她垂下眼,就看到老婆子还躺在地上,直挺挺的,和尸体一样僵硬。“这个嘛……”她蓄意拖长音,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紧闭的眼皮微微颤动,显然在偷听。“先帮我打点水来,河水就行。”

仆从不明其意,但还是很快提了一只装满水的木桶回来。

“不过是初夏时节,天气就这么热了。”元非晚倚在榻上,懒洋洋地道。“水提过来给我,我要洗洗手。”

洗手要一桶水?仆从更加疑惑。不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是他家大娘的要求?所以他不仅把水桶提到榻边,还特意找了个胡凳垫好,好让元非晚轻松碰到水又不容易被溅湿。

这倒是个机灵会来事儿的,元非晚抬头看了他一眼。“元信,是吧?”她爹素来是个要精不要多的性子,三个随从都是亲信,名字分别叫信、达、雅,一听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文人气息。

“是。”元信垂手站在一边,恭敬道。

元非晚没再问,只慢腾腾地把手伸进清水里。河水不比井水,在昨日雨后的天气里依旧沁着冰冷的凉意。她蘸了蘸,貌似不经意地拨动水面,然后抽手出来,再一推——

哗!

原本满满的水立刻流了一地。木桶滚下胡凳,重重地砸上了地上人的脑袋。

“啊啊啊啊!”江婆再也装不下去,尖叫着跳了起来。她现在的模样狼狈极了,浑身湿淋淋不说,脑门侧面还立时起了一个大包。

除去在厨房忙活的邱大叔,在场的元信元达元雅全被惊呆了。大娘这是……故意的?就和病好了还要戴帷帽吓唬老夫人一样,绝对是故意的!

“怎么就掉下去了?”被认定为蓄意的元非晚轻飘飘地问,然后伸出一只手。

元信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元非晚是要干净帕子,立马递上。

“看起来是凳子不太稳。”面对一身因为湿透而显出层层下垂的赘肉,元非晚多看一秒都觉得脏了眼睛,索性不看。她慢条斯理地擦手,动作优雅又细致。“等会儿罚你拖地,元信。”

“是我的错。”元信已经回过味来。元非晚就是要发作江婆,这才找了个借口。但他乐于配合——罚拖地算什么事?地板本来就要打扫,罚了和没罚一样啊!“我一定会将这里打扫干净,直到大娘满意!”

元非晚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而江婆呢?不仅身上冷得哆嗦,嘴唇也气得直哆嗦。她是元家老人了,怎么不知道元非晚每字每句都在刺她?只不过她实在太愤怒,说不出话来,以至于话都被元非晚说完了,补都来不及。“大娘,你……”

“哟,江婆你醒了?”元非晚打断对方,表情语气就像她刚发现这件事一样。“那真是太好了,刚刚可把我吓个半死。”

“你……你、你……”江婆脸上瞬时五颜六色,像是开了个染坊。都是些什么屁话?她这么大个人都看不到,眼睛是瞎的吗?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信达雅三人一定都会笑出来。吓个半死?应该是爽个半死吧?

元非晚才不管老太婆脸色如何。迫于老夫人和二房的存在,还有自己病怏怏的身体,她韬光养晦很久了。这时候换自己地盘,哪儿还有一丝顾虑?

“哎呀,江婆,你这额头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还不赶紧叫邱大叔拿个鸡蛋来敷敷!”她一叠声道,仿佛真的关心一样。

最靠近厨房的元雅立刻动了起来。不过几秒,他又重新出现,道:“厨房还在收拾,要水煮蛋得半个时辰了。”

“啊,那便罢了。”元非晚毫不在意地挥手,根本不管这种蓄意推搪,因为她本来就是说说而已。

“我的衣服……”江婆嘴唇蠕动,终于挤出了这几个字。布料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样子完全不能看,周围的嘲讽眼神都快转化成实质了!

“啊?”元非晚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张泛绿的脸。“反正天气热,过一会儿就干了。”

初夏的天气到底能热到哪里去啊大娘!不论是元信元达还是元雅,都在心中吐槽。反正这里没外人,您直说您要折腾江婆就得了,没人反对的!

江婆牙齿格格作响。一方面是冻的,一方面是气的。她恨不得自己回去拿衣服,也恨不得一巴掌扇掉元非晚脸上碍事的微笑,然而她一个也做不了——

她能浑身湿透地回元府吗?老脸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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