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十五年+番外(20)

作者:兰陵笑着生 阅读记录

马主人点完了银子,眼神顺着脚下的土路一直看到村口烂得只剩个柱子的牌楼,咂咂嘴走了。

我问易水心:“你猜他在想什么?”

易水心说不猜,我也不是诚心发问,见他往村里走,一路小跑也跟了上去。

我又问:“荒郊野地的,你不是要杀了我再弃尸荒野吧?”

我想起马主人临走前警惕的目光,又想起他跑路是矫健的身姿,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易水心前头,我说要我的命可以,但是死法能不能我自己选?

易水心多半看穿了我装腔作势外表下的死不正经,也许是心情正好,居然配合地停下脚步,“先说说,兴许我一开心就答应了呢。”

我摸摸下巴,“馋榆镇的桂花酒了,能不能让我喝死?”

易水心冷笑一声:“注水的猪肉可不值钱。”

我据理力争:“但是能压秤。”

易水心不搭理我,径直找人买了辆驴车。

我在城里长大,没坐过这么朴素的交通工具,从村子跑出去老远都没平复心情。

我坐在板车上,抱着一包玉米啃得津津有味,一边还对村里老乡的热情好客赞不绝口。

我说:“空手来的没空手走,吕大哥这人能处。”

易水心正赶着车,听声回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我说怎么,被我接地气的样子迷倒了?易水心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郑小冬,”易水心忍无可忍,“你把玉米都吃完了驴吃什么?”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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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树村外的土路像毛细血管勾连成的网,岔路无数,四通八达。易水心选了我随手挑的一条小路,一副全然不在意目的地的架势,一路上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好像我们真的只是搭伴出来自驾游,除了瞎逛没别的正事。

起初我觉得新鲜,不停嘴地找易水心说话。结果没出三天,新鲜感没了,我对着满眼满山的绿只觉得审美疲劳,趴在板车上萎靡不振,问易水心什么时候到。

易水心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才回答我:“再走几里地应该有个和榆镇差不多的镇子,出了镇子再走两天就到了。”

我照着他的话合计了半天,没算出个所以然,叹口气翻了个身,抱怨了一句:“早知道这么远我就不跟你出来了。”

兴许是看出了我浑身都写着不舒服,易水心少见的没有趁机刺我两句,还好脾气地解释:“走官道的话确实不算太远。”

我一听官道两个字顿时来了劲,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我说那你现在这走法有什么门道吗?

意思是说不出个四五六我要你好看。

“我是顶流啊,走大路被狗仔抓到怎么办?”

易水心跟我厮混了小两个月,什么乱七八糟的梗都被他用得有模有样。

只可惜他这张脸配这句话实在违和,我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我说你不要学我说话插科打诨企图蒙混过关,说着一拍木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易水心还没作声,驴被我吓得昂昂叫了几声。

易水心大笑。

48

不得不说易水心估算得很准,刨去我死皮赖脸赖在镇上要修整的下午,到达定军山下的时候,正好是他口中的第三天。

阳平这几天断断续续一直下着小雨,把城内外浇得湿淋淋的。驴被易水心拴在了镇上,等待有缘人带它回家,我们撑了同一把伞,慢悠悠地爬着山。

越往上走,我心中莫名的情感躁动得越厉害。雨下得更大了,我把伞往易水心的方向又倾斜了一点。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欲言又止,易水心问了声怎么了。我捏了捏后脖颈子,寻思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

我能说什么?

说我的身体里有一股属于我又不属于我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快登顶的时候,易水心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我。

那是很短、很复杂的一眼。

易水心说:“谢前辈是侠风古道的弟子,你是谢前辈的徒弟,那么四舍五入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我一愣,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问他:“你要跟我拆伙?”

易水心没回答,伸手要从我手上把伞接过去。我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恐惧来。这份恐惧的力量太大,瞬间压倒了先前的情感。我一把把伞抢了回来,努力拗出一个自认为凶狠的表情。

我说易水心,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说完,我看见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

嘴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像一股电流,顺着脊椎直通向大脑。我懵了,易水心也懵了,我们顺着人声转头,山门前站着几个叔叔伯伯,好像也是懵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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