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44)
赵长起顿了顿。他好歹也是跟在陈晏身边的大将,虽说那小子穿的是冠甲军配发的常服,但这身衣服是配发给兵士的,他怎么可能认得?
想是这么想的,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打量着那个人。
看了一会儿,赵长起迟疑道:“他像是老田手底下的,叫余青戎。老田跟我提起过他,说这小子是个做前锋的材料!”
所谓前锋,往往是有一人克百敌之力。自古以来,便不乏有从前锋做到将军的例子。田锴是陈晏手下的老将,眼光素来毒辣,能得到他的看重,说明这人真是不错。
街上,余青戎道:“我刚才还在买呢,回头一看,你居然走出这么远了。”
顾凭:“因为我对胭脂水粉并没有什么研究。”
“嘿。”余青戎斜了他一眼,“以后娶亲,你也这么说?”
这都哪儿跟哪儿。顾凭看了眼他手里鼓鼓囊囊的提兜,打趣道:“啊,原来余二哥是打算跟人提亲了?不知尊夫人有几个呀。”
余青戎泄愤似的用手勒了勒他的肩膀:“这是我上峰让买的!他说这家铺子有个药膏很好,冬天手脚生了冻疮,抹一抹便能好不少。让我买回去发给伍里的弟兄们。”他在提兜里找了找,拎出一个小布兜,扔进顾凭怀里,“这是给你的,不,用,谢!”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顾凭微微笑道:“多谢。”
“嗯哼。”
顾凭:“我请你吃饭,听说昌吉楼不错,怎么样,就当为你这一次庆功了。”
余青戎递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走进昌吉楼。
小二将两人迎上了二楼的雅间。
陈晏今日是微服,并没有露出身份,因此昌吉楼也没有清场,就领着顾凭和余青戎走进了与陈晏相邻的隔间。
虽说雅间都以画屏隔开,客人彼此之间是看不见的,但那声音却能隐隐约约地传来。
赵长起感到,自从余青戎和顾凭出现,这座雅间内的气氛就凝滞了下来。他不知为何,后背忽然有些想要冒汗,低声对陈晏道:“殿下,要不要逐开他们?”
陈晏瞥了他一眼,这一眼,成功地令赵长起闭上了嘴,闭得要多紧有多紧。
雅间内,余青戎坐下来,就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扔给店小二:“捡你们店的招牌上一桌。”
小二一捏那钱袋鼓鼓囊囊,喜笑颜开地下去了。
顾凭:“这一顿不是说好我请吗?”
余青戎满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我这回刚得了赏,等下回你得赏,再由你请回来吧。”
顾凭感觉,以他在陈晏面前的表现,得赏的日子估计是遥遥无期。
想要请余青戎吃饭,估计只能靠攒攒俸禄了。
他笑道:“你还是省着点吧。若以后真有喜欢的姑娘,去跟人提亲,没点积蓄可不行。”
余青戎听到这话,还真的愣了愣:“这……很重要吗?”
“一般来说,是。”
余青戎出了会儿神,忽然唤回了小二,伸出手:“我刚才给你的钱袋子呢?”
小二呆呆地把那钱袋递给他。
余青戎将钱袋扔给顾凭,随口道:“那以后你可得替我多盯着点儿,钱袋放我身上,说不准几天就没了。”
他仿佛觉得这法子颇妙,盯着顾凭,扬起嘴角哈哈大笑。
那笑声传到另一间雅间内,陈晏勾了勾唇,盯着手上的酒盅。
赵长起感到背心发寒,但是此情此景,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声为好。
饭菜上桌,余青戎吃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有没有想过,等到战事平息,天下太平了,你想做什么?”
顾凭想了想:“这天底下,山川风物各不相同,我想着,可以四处走走看看。”
这句话有一部分是随口一说,但有一部分,还真是他的内心所想。虽然穿来了这里,但他总是觉得,对于这个世界,他始终像是隔了一层。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即使他现在跟随的主公是陈晏——这意味着,如果他想进入这天下权力中心的旋涡,将会非常容易,但他却一直在外徘徊着。
……不管怎样,既然来此一遭,那就走走看看吧。
他问余青戎:“你呢?”
余青戎:“我觉得你说的很好。”
他举起酒杯,跟顾凭碰了一下:“到时候应当也能攒下些钱了,我们俩可以一起游山玩水去。反正一艘船,坐一个人也是坐,坐两个人也是坐嘛。”
屏风相隔的另一间房内,陈晏冷冷地嗤了一声。
他站起身,带上斗笠,离开了雅间。
赵长起忙跟了上去。
坐上马车,陈晏忽然道:“游山玩水?”
他的语气有些嘲弄,隐隐的,似乎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郁怒。
赵长起道:“他们估计也是随口一说,不当真的。”
不说余青戎,就说顾凭吧,虽然这个人如今在陈晏的一众幕僚中,还显得不甚起眼,但赵长起总有种感觉,他的智计,绝不在那些一等一的谋臣之下。再者,他也能感觉到,陈晏对这个人是颇为在意的,有了主上的垂青,顾凭往后的路绝不会窄。
到时候平定天下,他跟着殿下,虽然不保证能封侯拜相,但拿到常人只能仰望的荣耀与权柄,那是没什么问题的。
沉默半晌,陈晏淡淡道:“走吧。”
“是。”
……
顾凭站在殿外。
自从赵长起进去将他的话回禀给陈晏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也没有人来宣他入殿,或者,逐他离开。
刚才,他听见殿内传来了一声碎响,随即,是赵长起的惊呼。但这些声音,都只是隐隐约约地传过来,他听得并不分明。
然后,就是一直持续到现在,仿佛被冰封住的沉默。
一滴豆大的雨落了下来。
吱呀一声轻响,殿门被推开,赵长起走了出来。
他深深地望着顾凭,好一会儿,开口低声道:“殿下允了。”
顾凭怔了一瞬。
允了?
不曾召见他,不曾听他陈述,解释,不曾斥责,甚至连一个字也不问……便这样,允了?
在这个本该如释重负的时刻,他却忽然感到了一点微末的,不知从何而起的颤动。
顾凭低声道:“余青戎,他不会……”
他想说,余青戎是不会背友的。
但是刚一开口,赵长起就打断了他。
赵长起盯着顾凭,淡淡道:“顾凭,上一个敢这样忤逆殿下的人,连尸骨都找不齐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将手中的一柄竹伞递给顾凭:“雨大,你回去吧。”
顾凭撑开伞。
走出去好几步后,他忽然停下来,转身望向大殿。
滂沱的雨幕中,殿宇森严的轮廓仿佛都在那雨水中微微化开了,暮色黯沉,只有一盏灯火透过窗口,映出小小的一拢光晕……这一座巍峨的殿宇,这样的庞然大物,这一刻,竟然显得如此孤独。
顾凭闭了闭眼。
伞柄被水汽浸得湿漉漉的,他抬手拭了拭,然后握紧伞柄,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有点晚QAQ
第34章
这一场暴雨,来得汹汹,去得也快。第二日,天便放晴了。
余青戎问:“你来这颖安城,好好玩儿过没有?”
顾凭摇了摇头。
“走吧,我带你转转去。”
顾凭跟着他转了一会儿就发现,这颖安城的大街小巷,似乎没有他不熟的。
余青戎先是领着他到了一家草药铺。顾凭不懂医术,却也感觉那些布袋内的药材,与一般的药堂里卖的好像大不一样。
余青戎解开一个小布兜,那里面是微黄的粉末。闻起来,散发着微微的苦腥气。
他对顾凭道:“这是把悬骨虫的腮腺晒干了磨成的粉。外敷在伤口处,可以令人不知疼痛。用酒送服,能止头和骨节之痛。但要控制剂量,若一下服得多了,就直接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