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648)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无论是谁,将犹豫的目光投向她时,都会被她冰冷的目光所震慑!

她骑在马上,拿着弓箭,一圈圈地围着村庄而行,她的箭注视着每一个想要求得一条生路的降卒,也注视着每一个想要手下留情的士兵。

她就那样一圈圈地走着,一圈圈地射杀她的敌人,直至这片战场上所有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只有天空里传来永无休止的弯弓射箭的声音。

那尖锐的,破开空气的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响,渐渐变成了暴风雪一样不祥的声音,渐渐染上了更浓重的死亡的意味。

司马懿原本想劝她杀一儆百,留其他人一条命。

因为若是杀了这一营的降卒,恐怕其他青州降卒会生兔死狐悲之感,别说之后驱策他们,保不齐今天夜里就要暴动。

而陆廉是不杀降卒的,尤其是这些与青州人有故旧的降卒——所有人都这么想,司马懿也是如此。

如果放任这些降卒哗变,现下他们本来就只有区区数千兵马,无论怎么处理都是个天大的麻烦。

当她下定决心时,她似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甚至是不怎么像人的另外一种“东西”。

在那个弯弓射箭的人眼里,司马懿甚至连愤怒也看不到。

他所担心的那个问题一下子消失了。

太阳渐渐地又向西倾斜了一点。

现在士兵可以回营了,但还剩一些苦力活要做。

小陆将军下令说,那些兖州人如果愿意帮忙打扫称不上战场的战场,每人给三升掺了稗子的粟米。

这酬劳一点也不丰厚,但仍然吸引了那些惶惶不安的百姓的注意力,他们迅速地忙碌起来,老人和孩子收拾家当,男人和女人则按照军官的要求去挖坑填土,处理尸体。

他们身上还有血,脸上还带着青紫,其中好些妇人原本惶惶地坐在窝棚里,听不到也看不见贵人吩咐的,但立刻有邻家妇人钻了进来,替她披上一件衣服,拉着她出去领那件活计:

百姓们经历这些乱兵,的确是痛苦极了的——但干活就发粮食啊!那可是粮食!

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在处理过一片狼藉的战场后,天色将晚时,他们的确也是这样一面落泪,一面闻着粟米饭的香气,一面恶狠狠将饭菜塞进嘴里的。

当陆悬鱼带着兵回到大营时,她命令士兵点起火把,将营地四周务必照得灯火通明。

那些骂骂咧咧的,威胁说她要是不曾留逃走的人一命,他们就不会再为她效力的降卒在看见她时,一瞬间都失去了声音。

有士兵将一颗颗头颅插在营地外竖起的木桩上。

近千颗头颅密密麻麻,每一颗都在火光中望向他们,惶恐而狰狞。

陆悬鱼是以为他们一定要炸营的。

她已经做好了他们炸营的准备,把连弩架起来,骑兵也预备上,就等着这些青州兵当中有一个人振臂一呼,其他人如潮水一般撞向栅栏时,多快好省地处决他们。

她自己也没怎么睡,在夜里悄悄地溜进去观察了一下他们。

但结果很出乎她的意料。

那些剩下的降卒非常恐惧,但并没有表现得非常癫狂,更没有铤而走险。

他们没有帐篷,所以是几十人缩在一个窝棚里的。

有人在哭,有人闷闷不乐,有人小声骂着什么。

有人忽然想起了家乡,于是又骂了几句另一群青州兵。

他们怎么就有家可回呢?他们怎么就有人在家里等着他们呢?

可是,可是,即使家里什么人都没了,即使他们这群人也算不上是个人了,他们还是想回家啊。

“唉,就算死也没什么,这么多年,咱们什么没见过?”那个青州兵说道,“可要是能死在家乡就好了啊。”

第450章

夜深了,时不时有巡逻的士兵走过。

他们是整队的走,有几个人手里拎着火把,穿插在队伍里。

他们走到哪里,箭塔上弩手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因此只要听到那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到来,这些青州兵都会立刻闭上嘴巴。

他们是俘虏,入夜之后是不许随便外出走动的,只要走动,就会被射杀。

但也有某一营的某个士兵是不信邪的,他可能只是睡得有些懵了,想要出去解手;也可能是想要寻隔壁队的士兵说说话,散散心;但也无法排除他心怀不轨,或者是趁着夜色深重,偷偷外出,在营中想要结联举事。

他其实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偷跑出去时很小心地躲在阴影里,等了许久,等到巡逻的士兵已经从面前走过去,却没有注意到他时,才小步疾行,想要赶回自己的窝棚里去。

但当他就快要摸到那个建得非常潦的窝棚入口处的帘子时,一支弩·矢穿透了他的后背。

营中立刻有人大吵大嚷起来——那是军法吗?不错,他们被塞进来时,军法官早就三令五申地警告过他们,入夜后若有急情,必须报给巡逻兵士知晓,否则只许待在窝棚里,谁也不许夜间私自外出游荡,违令者杀。

在陆廉带回了那近千颗头颅时,军法官又过来巡查了一次,这次他不必再多说,只要伸出手,指一指外面那些血淋淋的人头,大半青州兵就被震慑住了。

……但人与人是不同的。

有人心存侥幸,觉得那只是杀鸡儆猴。

他们已经降服于这位将军了,他们不曾反叛啊!主君变了,他们照旧要打仗,那出去抢点粮米,顺便掠几个妇人来,算什么大事呢?

她寻了那一营的错处,只是为了要他们以后老老实实罢了。

但也有人心里惶恐得很,只觉得陆廉今日杀了一营的降卒,明日会不会再杀一营?他们要是没点决断,恐怕就要被她杀个尽绝了!

在这样混沌的恐惧与侥幸间,他们哪里想得起什么军法!

那个被射死的青州兵的同伙一下子暴怒起来,叫嚷着就冲了出去!

箭塔上一下子也嘈杂起来,有人在高声呼喊什么,又有人齐声应和。

不过片刻,拉开弩机的声音就从一座箭塔开始,蔓延到了这一营的其他几座箭塔上。

……陆廉真是有钱啊,有人这样感慨,这样的弩拿来看守他们,竟然不是装装样子,而是当真有这么多把!

但他只会感慨那许多把弩,却想不到别的什么。

拉开机扩,放入弩矢,瞄准望山,拉下悬刀——弩这东西贵是贵,好也是真好,但慢也是真的慢,弩手总得慢慢填充弩·矢,他们正可以跑出去,振臂高呼!趁着夜色,逃出营寨!

那是个有主意的老兵,那个死去的士兵正是他最倚重的兄弟,他们原本就计划这样一件大事,谁不知道他们青州人最是齐心,最是有血性的!陆廉既然待他们这样刻薄,他——!

有许多道寒光从天而降,打断了他这些了不得的想法。

那些弩手站在他看不清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拉动了悬刀,一支又一支的弩矢停也不停地向他而来。

有许多人隔着窝棚缝隙,悄悄地往外看。

另一群青州兵沉默地拖走了那些尸体,随着他们的脚步,一股一股的鲜血从那十几具还在痉挛的尸体上涌出,洇湿了这条路。

再也没有高呼、咆哮、吵嚷的降卒,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都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睛里藏着眼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那些箭塔上的看守也沉默了,听不到他们的言语声,于是好像他们都隐身在黑夜里了。

但降卒们知道他们还在。

因为在他们头顶上,他们能听到清晰的拉动机扩,填充弩矢的声音。

这样的事在其他几座营地里也有发生,但终究没有变成大规模的哗变。

第二天听说时,甚至连张辽都表示应该给田豫和诸葛亮写一封感谢信。

以他们数千兵马去管上万的降卒,这其实是很危险的事,能在小范围内解决问题,还是多亏了看守的士兵警醒,以及那些连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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