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724)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就比如说上山砍柴这种事,不仅需要结伴同行,而且必须士兵与百姓一起上山,有人专门负责护卫才行。

即使如此,司马懿还是批评了她一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将军这般还是太过冒险了。”

她思考一会儿,“我冒险吗?”

“身涉险地,不仅冒险,将军还十分傲慢,”司马懿又进一步批评道,“若淳于琼伏兵于山上,将军纵神勇盖世,又能如何?”

“不如何,”她说道,“他不像是个能出此策之人。”

“纵如此……”

她转过头看看司马懿,“仲达其实心中更清楚吧?”

派一支伏兵在这里等她,其实显性成本不高,冀州军家大业大,兵卒死了一批再送来一批,反正后方吃糠咽菜也要支援他们就是。

但隐形成本淳于琼也必须考虑到——如果这一战再胜不了陆廉呢?

如果以逸待劳,突然冲出,不仅没能斩下陆廉的首级,甚至又给她刷了一次功绩呢?

一次次的失败,必然会令士气低落,军心不振。

“淳于琼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司马懿承认了,“若我用兵,根本不会只遣三千前军。”

“仲达所见与我略同,”她赞同道,“然后呢?”

“我当择一优势地形,与将军决一血战。”

她继续点头。

“然后呢?”

“若胜了,我军乘胜追击,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在此时!”司马懿的声音高了很多。

她噗嗤一乐,“若败了呢?”

“若败了,我便退守濮阳,”司马懿很是无赖地说道,“我有坚城,又有大军,我自不动,凭你怎的。”

她摸摸下巴,上下打量着这位迅疾如电,稳重如鳖的年轻幕僚。

“你说的不错,”她说道,“若淳于琼真有决断,他就不会在黄河边等上大半年。”

“不过,还有件事,将军当慎之再慎。”

“何事?”

司马懿摸摸下巴,“此虽传闻,但将军不可不防。”

淳于琼是个防御型将领,要打败他不难,但他的兵马数量已经与她平齐,再加上可能的援军以及他的龟缩战术,她的士兵伤亡可能会超出她的期望值。

因此她进一步研究了一下这位曹老板和袁本初的老同事,对他做出一些预判:

他总是很难做出进攻的决断,并时刻想要避开正面决战,比如说他会先用小股部队试探性进攻,再比如说他很想用奇兵干掉她,如果这一切都失败了,他会将东面那些营寨里的部曲私兵都调出来,替他决战。

这也是陆悬鱼没有一个个去攻打那些营寨的缘由,她很有耐心,并且在慢慢地给淳于琼施加压力。

当这种压力超过他能承受的临界值时,这位主将很可能就会出一些昏招,比如说,将那些营寨也拽出来,拖进泥淖里。

她想过这些事之后,觉得自己几乎是算无遗策的。

但司马懿说:

“将军可知,曹操尚未西行?”

第512章

“曹操在对面营中?”

司马懿轻轻地摇了摇头,“在下不知。”

她狐疑地盯着他,似乎要从他那张光滑的脸上翻出些藏在羽毛下的秘密,但司马懿见了她的目光,立刻苦笑起来。

“在下何曾藏拙?”

“你经常藏,”她随口说道,“什么都藏些。”

将司马懿日常躺平吃独食那点小毛病裹挟进来,其实是很不对劲的,因为这种话不适合主君与臣子说,但她除却战时,经常是这种威仪不肃的样子,因此司马懿灵活的脖子立刻开始左右摆动,拼命否认。

“将军,在下与淳于琼麾下素来是没什么交情的。”

“那你怎么知道曹操不曾西行?”

“他非但未过潼关,甚至连荥阳也不曾进,这岂不是明证?”

曹操在哪里,司马懿也不清楚,他不能确定这位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写诗的枭雄目前的位置,只能通过一些细枝末节来推断。

比如说曹操杀死许攸时黄河尚未冰封,黄河北岸完全被袁绍军所控制,那也是他赶路的最佳时机,而司马氏出身河内,若是曹操路过河内,是一定会有信传到他手上的。

司马懿频频写信,每一个留在河内的世家都否认了这件事,于是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尽管袁绍为同刘备决战,将曹操赶去长安,但曹操并不准备真去当那个征西将军。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曹操留在冀州,他想做什么呢?

他只有一千多的兵卒,寒酸之至,但他还有数千民夫跟随,并且得了许攸的家赀,那可是武装一支军队都绰绰有余的家赀,他得以从仓惶中缓过气来,可以镇定地观察这片战场。

帐篷是不保温的。

陆悬鱼因此忽略了司马懿一些不得体的行为。

……比如说他在不断靠近火盆,尽管他还坐在坐具上,但不断地将两只手凑过去烤,再充满渴望地动一动屁股下的脚,于是整张坐具都随着他的小动作在不断向前移,慢慢就凑到了火盆旁边。

“也就是说,曹操未必会在最开始时接手淳于琼的兵马。”

“不错,”司马懿说道,“或趁淳于琼式微时夺权,或以巧言说以厉害,迫其交出兵权。”

冀州军中的上层军官,多半是与曹操有旧的,正如淳于琼,大家都是自雒阳起家,一路并肩作战过数次,甚至约为姻亲。

即使其中有些和曹操不对付的人,只要审时度势些,也不会在淳于琼被控制的情况下奋起反抗。

但这只是那些中郎将,那些校尉,还有那些世家子的想法啊。

她伸出两只冰凉的手搓搓脸,想问司马懿就算曹操夺了兵权,控制了上层军官,难道冀州军中的中下层官兵也能信他吗?

陆悬鱼立刻意识到自己在想一个傻问题。

袁绍和许攸做的事很不地道,但从头到尾都不曾与曹操撕破脸——如果是简雍先生来说冷笑话,大概会评价许攸到死都只是脑袋被砸烂,那张脸的确是不曾撕下来的——因此军中将士怎么会知道曹操到底是个什么定位呢?

他身上那个征西将军,那都是主公为他表的啊!除此之外还给曹公的下属也表了一堆官职啊!

这群大诸侯看六百石的职位是种羞辱,下层士兵哪里能理解这种羞辱?要是换到一千八百年后,大概就是平民百姓看某人渣大佬同自己伙伴搞分手戏码时,不仅丢过去一张七八个零的现金支票,还附带一份对方全家老小都能每年领钱领到老死为止的基金!

所以话说回来,主公宽仁爱士,对自己这位发小更是风雨同舟许多年,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地帮扶着,许多冀州兵是与兖州兵并肩作战过的,只要上层不发话,下面哪里会想到曹操有什么坏心眼?

……大家不都是主公的小翅膀吗!

“这事我明白了,”她想清楚了,“必须得淳于琼自己心里清楚才好。”

火盆里的木头渐渐烧尽了,她不怕冷,因此不曾立刻加柴,司马懿却有些不满意了。

他伸出爪子靠近火盆。

一颗火星迸出来,他突然“嘶”了一声,又将手快速笼回袖子里了。

“将军且耐心些,行事不可莽撞啊。”见她将目光扫过来,司马懿硬着头皮说道。

那不是一个曹操。

那是个薛定谔的曹操。

在没攻破淳于琼大营前,她是没办法查明里面装的到底是庸将淳于琼,还是大魔王曹操。

她也没办法动用士族的情报线去探查。

说起来她挺不理解的,曹操个子不高,长得也不是特别英俊,行事心狠手辣,时不时还展露一下薄情寡义的底子。

但他身边是有一群忠心耿耿的谋士和武将的,在这群人眼里,主公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简而言之跟着他准没错!

尤其这些人都不是什么愚笨之人,而是世上一流的谋士和武将,曹操有这样一群忠心之人,再加上那数千人几乎都是他从家乡带出来的老兵,想打探他的消息就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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