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番外(725)

作者: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所以她必须自己去试,用战场上的表现来判断对面到底是什么人,藏了什么心眼。

司马懿将手笼进袖子里,悄悄地蹭来蹭去,似乎很想吹一吹手背,又忍住了。

看见这个小小的,莽撞行为所带来的后果,陆悬鱼“噗嗤”一声乐了。

“不莽撞,反正营中木柴也还够用几日,我令民夫也不去砍柴便是,”她说道,“但我得试试他。”

淳于琼的兵马屯扎于城外,背靠白马城,互为倚仗,算是非常朴素且保守的一种扎营方式。

在双方最初试探性接触,并慷慨解囊提供给她营外民夫一千多件过冬寒衣之后,这位主帅非常吝啬地关住了辕门,似乎不准备再与她有点什么交流。

她不在乎,她让司马懿写了一封战书,由张辽送进营去,当然也不是正常遣使送去的,她从来不是这个客客气气的画风,战书是被系在箭上射进去的。

但张辽准备出发时,陆悬鱼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她问司马懿,“你那个战书,不能再改改?”

司马懿明显有点懵,“将军欲如何?”

“我有位故友,他想要激怒谁,从来是必定成的,”她说道,“我想令你学一学他。”

司马懿的眉头皱起,满脸迷惑,连一旁正在拍拍打打战马的张辽都转过头来,竖着耳朵听。

“未知将军那位故友名讳?”

“温侯吕奉先啊,”她说道,“他下战书就很——”

忽然有人,或者马,弄出一个很响亮的鼻音。

司马懿看向张辽。

张辽赶紧将头转回去了。

“将军,”司马懿脸色发青地说,“在下忠心一片,黄河可鉴,将军不当以温侯作比啊!”

……虽然有点尴尬,但司马懿还是又改了改那封信。

但他认为自己在语言艺术方面毕竟与吕布相差甚远,况且他还要些脸面,故而同张辽商量一下,换了个套路。

不是十几骑过去射十几封信,而是几百骑过去,务必让那个战书漫天飞舞地冲进淳于琼的大营。

这画面她想一想,感觉很眼熟,细节只在淳于琼是咆哮着撕信的那一个,不太可能是欢欣喜悦地跳起来收信的那一个。

无论如何,这样的战书羞辱意味是极强的,淳于琼又是个老资历好面子的主将,晨起她送了信,过午终于听见对面营寨中传来隆隆的声音。

她的士兵排队站在雪地上,一手拿着长短兵刃,另一手持着盾牌,乌压压一片,行于其中却只能听到呼吸声连成一片而起的风。

她站在搭起的土台上,身旁有执旗兵为她擎起大纛,至于旌旗,上面写的字也是挺长一串儿,她下令将字体写得大一点,打在好几面旗上。

……尤其是“冀州刺史”这四个字,浓墨重彩,小二和小五还亲手在上面绣了金边,金光绚烂,闪瞎狗眼。

营寨没有开正门,而是开了战场东西两侧的侧门,有士兵自拒马后绕行而出。

这个行为多少有点露怯,她想,如果不是淳于琼,那至少也是曹操想模仿他。

……再继续看看。

对面的士兵出来得越来越多,也开始逐渐列阵,但仍然在营地与城墙双重弓·弩手抛射范围内。

骑马穿梭在士兵阵中的太史慈转过头望向她。

她轻轻点了点头。

鼓手振奋精神,将两只鼓槌重重地砸在已经褪色的旧鼓上。

一声。

士兵们齐齐地握紧了手里的兵刃。

再一声。

他们迈出一只脚,腰身下沉。

第三声。

太史慈骑马向前,“冀州刺史”的旌旗向前,士兵们也开始缓缓向前。

第一声鼓似乎传到了白马山中,山中的神灵缓缓自这个冬日里苏醒,并声音低沉地应和了战吼、鼓声,以及脚步声,滚滚沉雷在天空与战场之间激荡往复。

对面的士兵也列好了阵。

兵甲精良,身量壮硕,一眼望去,丝毫不比青州军逊色。

在军官的号令下,他们也在缓缓前行。

但其中有人在转头看向后面。

刚开始是一两个,而后渐渐多起来。

这一幕并不触目,毕竟数百步开外哪能看得那么清楚。

但陆悬鱼的眼力是超乎寻常的好,她疑惑地想了片刻,然后就明白了。

——他们在等城墙上的箭雨支援。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她嘟囔了一句。

第513章

陆悬鱼其实对于自己在朋友眼中什么样不是很清楚。

在同僚眼中什么样,她也是很模糊的。

但她非常清楚对方眼中的她什么样。

她未尝一败,因此每个行动都有了特殊的含义,因此即使是盔明甲亮如冀州军,也会在她的战绩面前生出畏惧之心。

如果两军在野外会战,这种畏惧之心可以帮助她摧枯拉朽地击溃对方士气,但在此刻这种形势下,这种畏惧之心就有点麻烦了。

士兵们畏惧在旗鼓相当的情况下与她交战,因此频频回头去看城墙上的弓箭手,这意味着他们的步履会迈得相当谨慎。

这种谨慎在初期不会阻挡死亡的脚步,甚至可能加剧前排的溃退,因此对淳于琼而言,这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但在士兵们躲回箭雨的射程内后,形势就变了。

她站在土台上,没有戴头盔,仍然是一条洗褪色的发带将青丝拢在一起。

她也没有披着大氅,只内穿铠甲,外着罩袍,手扶着腰间佩剑,站在大纛下。

大纛被寒风鼓起,像一张帆,猎猎地在风中作响。

她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司马懿也在注视前方,并偷偷用余光注视她。

一切都按照她设想的那样发生。

冀州军也敲起战鼓,缓缓向前,但他们的脚步并不坚决,他们擎起铁牌的手放得很低,他们下意识想将自己护在长牌内,却忽略了后面的同袍。

于是在双方第一波箭雨过后,冀州军多了一点不必要的伤亡。

那些不必要的伤亡来自第二排的矛手,他们伤亡之后,青州军的刀手在撞向长牌手时,就没长牌后就没有那么多支矛刺出来了。

这些细微的改变最初不足以左右局势,但在须臾之后——也只有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冀州军开始向后撤。

“将军,”司马懿忍不住,伸手指向了远处的城墙,“可要提醒子义将军……”

“让弩手左移三丈?”她问。

“……啊?”

“不用提醒,”她说道,“该做什么,子义心中清楚得很。”

箭雨倾泻而下。

对面城墙上不仅放了弓手,还有弩机。

三石的腰引弩,射穿士兵的皮甲就不难了,八石的腰引弩,除了铁质长牌之外,基本什么东西都挡不住了。

有军官在大声呼喊,箭雨覆盖的区域下,士兵迅速地向前或是向后跑去。

这是一个极其残酷的命令,有人从箭雨里跑出去了,也有人没跑出去。

一箭射死的是少数,许多被射中了躯干或是双腿,一时半会儿死不得,跑又跑不动,趴在地上慢慢爬,墙上的弓手就有了瞄准的位置。

他们会在下一轮有意将自己应当向上抛射的箭瞄准,向着视野中蝼蚁般的存在射去一箭又一箭,在队率察觉并大声喝骂后,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

他们放弃的不是杀戮,而是在这须臾间成为神祇的美妙感觉。

但对于那些跑出去的士兵来说,他们在这须臾间就是蝼蚁。

弩机要重新上弦,弓兵也要抽出一支新的箭,慢慢拉开弓弦,这意味着他们是可以疾行向前的。

前军已经与冀州军杀作一片,他们看不到乌云般倾泻下来的箭雨,听不到破开空气的蜂鸣声,他们的眼睛已经被对方或是自己的鲜血溅红,他们的眼里只有厮杀!

在后面的援军到达前,他们必须守住阵线,并为此准备好付出生命!

冀州军似乎早已猜到他们的想法,并且勇气与信心也重新回到身上,有旗官挥舞令旗,有队率大声发布号令,一步步向前,再向前!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