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与杀猪刀(142)

作者:团子来袭 阅读记录

李镰早些年也是亲卫队的,后来能独当一面了,就被谢征下放到左卫营来了,他自是认得谢五的。

亲卫队里被赐了谢姓的,从前都是死士,无名无姓,他们也是对谢征最忠诚的那一批人。

谢五一冲李镰打眼色,李镰对于他和另一名面生的小卒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队伍里,便也不多问,以为他是要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只骂那伍长:“前些日子守山老子折了那么多人马,好不容易才分到人过来,你还嫌老子队伍里人多了是吧?”

那名伍长被骂了,立马不吭声了。

原本还探头探脑打量樊长玉和谢五的那些兵卒,也赶紧站好,不敢再张望。

得亏樊长玉之前打交道的那些兵卒都是火头营和伤兵营的,其他营的人都只听过她的名讳,却没见过她。

此刻她穿着残破的战甲低着头站在队伍里,兵卒们只觉这新来的小子跟个瘦猴似的,也没人多留意她。

李镰负手重回队伍前边,谢五见状急的不行,正想提示李镰,让他想法子把自己和樊长玉踢出队伍,毕竟他总不能真让樊长玉上战场,怎料前方军阵骚动,一名斥侯快马回来报信:“石越带人把先锋部队撕开了一道口子,正要南逃,传军师之令,左卫军即刻前去支援先锋军。”

左卫军都尉沉喝一声:“左卫军前三营,全速行军!”

原本站得整整齐齐的军阵,立马五人并行一路急跑奔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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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征的亲卫队为了传递一些简单消息,常以哨音做暗号。

那类尖锐又急促的,便是说谢征可能有危险。

听到谢五哨音的亲卫们,瞬间赶去寻谢征,发现他没在之前住的伤兵帐里,又寻着蛛丝马迹在周边搜索,很快就找到了樊长玉姐妹俩的军帐。

长宁一直捏着绣花针守在谢征边上,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军帐时,赶紧拿绣花针戳了谢征一下。

昏迷中的人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亲卫掀开帐帘看到谢征也是大喜,顾不得长宁还在场,唤了声:“侯爷!”

谢征脸色阴沉得可怕,起身就要往帐外走去,却因蒙汗药的药力还没过,浑身脱力,他及时扶住了床柱才稳住身形。

亲卫忙过去扶他:“侯爷,您怎么了?”

谢征瞥见长宁放在床边的匕首,直接拿起用力划过掌心,鲜血顺着匕首尖儿滴落在地,长宁吓得短促地低叫了一声,小脸发白。

这股痛意明显让谢征身上的药力消减了下去,他面色却更沉,问亲卫:“左卫军李镰的军队现在何处?”

亲卫答:“石越麾下不知何时招了一员猛将,天生巨力,无人可挡,石越以此将开路,硬生生撕开了咱们先锋部队,军师让左卫军去补先锋军被扯开的口子了。”

谢征便一刻都坐不住了,大步走出营帐,冷声吩咐:“取我战甲来!再点五百精骑!”

他此番派出的先锋在他麾下是数一数二的猛将,若是先锋都没能拦下石越,这场仗怕是不太乐观。

很快便有亲卫捧着他那一套沉重的玄鳞甲前来替他穿上,长宁愣愣地追出军帐来,看到谢征冰寒的脸色,一声“姐夫”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从来没见过姐夫这样吓人的脸色,像是要把谁生吞了一样,都不像她记忆里的姐夫了。

而且这些人叫她姐夫侯爷,侯爷又是什么?

亲卫牵来谢征的战马,他系上玄色的披风,冷声吩咐身边的亲卫:“传信给公孙鄞,让他把后方的口袋扎紧,前锋那边不用调兵过去了。”

翻上马背时,看了一眼小白菜似的立在军帐门口的长宁,对谢七道:“看好她。”

谢七抱拳应是,谢征已一夹马腹扬鞭离去,十几名亲卫也瞬间跟了上去。

长宁眼里含着一泡泪,想哭又不敢哭,为什么姐夫醒来后变得这么凶了?

谢七也没带小孩的经验,笨拙哄了哄,长宁大概是确定了他是不会凶自己的人,顿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要阿姐——”

谢七没瞧见樊长玉,心中也很是奇怪,问她:“那你阿姐去哪儿了?”

长宁哽咽道:“阿姐说她去打坏人了。”

谢七心中一个咯噔,继续问:“侯爷……就是你姐夫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长宁抽噎了一下:“阿姐背回来的。”

谢七一哽,突然明白他家侯爷醒来后为何是那样一副要吃人的脸色了。

他看了看长宁,觉得还是先带小孩远离这是非之地为好,道:“别哭了,我带你去看野鸡好不好?”

长宁还是抽噎不止,她害怕了,口中就一直念叨着要阿姐,谢七把看野猪看野牛,山上能想到的野物说了个遍,说到看隼时,长宁抽噎声才一停,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问:“隼隼?”

谢七一看有戏,赶紧道:“白头矛隼,张开翅膀有这么大呢,要去看吗?”

长宁看他比划的大小,点头:“要。”

为了方便在最快的时间内获取信件,海东青这些日子一直都是亲卫们在轮流照料,无论日夜,只要海东青带了信回来,就会有当值的亲卫把信呈给谢征。

这两天正好是谢七当值,他觉得把这小孩带过去,人和隼一并看好了,倒也省事。

-

樊长玉不知道两军交战的战场选在什么地方,只觉这一路跑来,原本还是山地绿树,后边就只能看到踩踏得寸草不生的秃地了,隔老远就能听到前方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海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传来。

风刮过山岗,都带着阵阵血腥味。

这算是樊长玉真正参与的第一次大规模作战,她自己没感觉到怕,但心跳就是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被护腕裹实的手臂上,鸡皮疙瘩也浮起一层。

她和小五站在队伍中后位置,看不清前方的战场是个什么光景,只听不知是哪位将军吼破了音大喊一声:“骑兵阵冲锋!”

然后又是一片杀吼声响起,震得人耳膜发疼,地动从前方的山坳处传来,整个大地仿佛都在跟着颤抖。

樊长玉觉得小五似乎比自己还紧张,他对樊长玉道:“樊姑娘,一会儿上了战场,你进跟着我,切忌莫要冒险!”

樊长玉应了一声好,但她们前边的步兵阵也跟着发出了爆吼声,瞬间把她的声音淹没了下去,所有人都在拔刀往前冲。

这时候已完全听不见军令了,几乎是看到前边的人干什么,就跟着干什么。

樊长玉心跳声如擂鼓,大概是在紧张的情况下,浑身血如逆涌,甚至连长途奔袭的疲倦都感知不到,跟着大军如洪水一般注入了战场。

遍地都是死人,他们几乎是踩着尸体往前冲,跟杀红了眼的反贼短兵相接的时候,那一声声嘶吼,简直就是壮胆用的。

跑在樊长玉前边的一个小卒,被一名拿长.矛的反贼捅了个对穿,那小卒的伍长正是之前质疑樊长玉和谢五身份的那人,他面目狰狞大吼一声,提着环首刀朝那反贼照脸一刀劈了下去,一时间血沫飞溅。

剩下的三名小卒都猩红着眼紧跟着那伍长冲杀,一个被贯倒了,几人便合力去救。

樊长玉对于自己劫粮草那日公孙鄞的那番话,理解突然更深刻了些。

不仅是当将军的会把底下将士的性命当成自己的责任,小到一个伍长、什长,也在尽全力护着自己的兵。

她对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还是做不到切瓜砍菜一般刀刀致命地去砍杀,只避开要害处下手,确保让对方失去作战能力就行。

那名伍长险些被削掉脑袋时,樊长玉替他格开了那致命一刀,他回头看了樊长玉一眼,什么都没说,带着满脸的血继续同反贼拼杀。

反贼中一个骑马的将军冲杀到了他们这群缠斗的步兵里,人借马势,长.枪一路挑杀,捅死了不少燕州兵卒。

便是没死的,被他挑倒后,身后的崇州小卒们瞬间围上去补刀,一时间燕州的步兵们明显出于弱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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