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嫁(52)
“您知道,怎么还让她去,万一……万一把公主教岔了,可怎么好?”
居安泰的想法,楚承寂焉能不知?他把勺子一丢,拿旁边帕子擦了擦嘴,“傅嬷和你送过去的丫鬟,都没长眼?”
可那妙娘,是南帝专门训练啊。
如果不是线人来信,居安泰都不定看的出来。
何况傅嬷在南国深宫受困十五年,紫竹青檀也还年轻,眼力见都不足,如何能识别妙娘的真实身份?
“有些东西可以训练,但有些东西,是留在骨子里的。”楚承寂站起来,不紧不慢道:“妙娘装的到皮,却学不了骨,青楼出来的注定带着股媚态,你难道不想看看,你的公主会如何应对?”
居安泰闻言,尚有犹豫。
娘娘临行前托孤,早已让他习惯性护佑她的孩子。
“万一公主看不出……”
“她没你想的那么弱。”楚承寂道。
太弱的人,不能在深宫活到这么大。
郁杳可能不聪明,没谋略,但她势必有察言观色的能力。就像密道一样,她会晚些找到,但她迟早——会找到。
楚承寂一笑,拭目以待郁杳的本事。
妙娘远道而来,舟车劳顿。
见过她的人,郁杳先行让人下去整顿。
北国冬天太冷了,跳舞的事情暂且不急。
待人走后,傅嬷给郁杳端上茶问:“公主以为,妙娘此人如何?”
郁杳思忖着方才见面,答:“比方嬷对我更加恭敬。”
这话是真的,可单恭敬……
并不够傅嬷放心把郁杳交到她手上。
傅嬷:“妙娘品性如何还需继续观察,这点不急,如今急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郁杳喝了口茶,听傅嬷说:“后日您的三皇兄回国,北帝会在宫中设宴,公主究竟能不能去?”
郁杳隐约回想起,这件事昨日有位官员和楚承寂提过,但楚承寂让人家滚,厌恶的态度似乎是不想去。她本来也无所谓去不去,可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什么。
郁杳思索了片刻问:“我之前给母妃写的信,可有回信?”
傅嬷闻言一愣,赶忙压下慌张。
“没呢!两国遥远,哪儿那么快,咱们来的时候也花了两月之久不是吗?”
可郁杳是单纯,又非愚笨。她上辈子也跟楚承寂在玉临城打仗,知道信件往来要比一群人出行,快很多。经由两国驿站送出去的信,应当有许多检查,最后或许会被父皇卡住,能不能给母妃也不一定。
但郁祁不同,他是皇子。
再没感情,郁杳是为国和亲。
看在她有价值的份上,郁祁肯定不会拒绝帮她给母妃送封简单的平安信。所以这场送别宴,郁杳是想去的。
郁杳收回思绪,冲傅嬷一眨眼道:“能去的。”
“可大司马那边……”
圆窗开着,大雪纷飞。
郁杳偏头,难得星眸狡黠。
“他会陪我去的。”
大不了,撒个娇嘛!
傅嬷虽然有些不信,但总归舍不得打击她,晚间伺候郁杳脱了外衣,郁杳忽按住她道:“阿嬷,我自己沐浴,你去歇吧!”
郁杳洗浴不喜人在册,傅嬷也是知道的,是以没有怀疑便接受了,“那行,公主洗完水且放着,明日老奴找人收拾。”
“嗯。”
等傅嬷出去,才露出刚刚不敢表现的担忧,她心里埋着滔天的秘密,甚至自己都分辨不出,娘娘走的这步棋究竟对不对。
可再担心,没办法啊。
公主来了北国,迟早会进宫,有些人也迟早会见到。
“哎。”傅嬷叹了口气,步伐愈显沉重。
她的担忧,郁杳却是不知的。
等到外头门关了,郁杳把衣服穿起来,听了一会儿没有动静,这才把原有的花瓣洒到水中,做出沐浴后的动作。
随后才与昨日相同。
打开机关,博古架分开。
郁杳踩着满地的雪色皮毛,又往苍青阁的方向去。
因为年底,事情很多,楚承寂本就身体未愈,心情不妙,有些人竟还以和亲为由,说两国邦交不那么紧张,上奏要玉临城裁减军资。
口头说的再冠冕堂皇。
实际上,不过是趁机想打压他。
楚承寂随手一挥,把这类奏折一股脑扫到炭盆里。
郁杳来的时候,只看见袅袅云烟。
而楚承寂坐在烟雾中,少了些往日逗弄人的欠,徒增几分伏案疾书的专心。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好看,楚承寂也不例外。
郁杳多看了两眼,才拔脚跑过去。
“你等会儿。”
那边楚承寂头都未抬,骤然出声。
郁杳动作一顿。
“哦!”她没再说话,站在他对面。
楚承寂自顾写着。
怕影响他,郁杳始终安安静静。偶尔等的累的,会蹲下去,两手撑着腮缓一会儿,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