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一首诗，一个名头，她在这群身份显贵人眼中，就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沈晗真的将她当作男宠。

隔日便带她去了成衣店，置办衣物。用料和做工自是比不上京城那样考究，布料上面的花纹，色彩的搭配倒是别有一番洛城本地的地域色彩。

她只带了两件可供她换洗的衣物，两件还是一摸一样的，都是青衫长衣。跟拿着十箱子行李的沈晗自是没法比。

这么多天，裴衿没见过沈晗穿过一摸一样的衣服。

今早沈晗在美婢簇拥下换上了一身雪青色的春装，淡蓝色的腰带束出精瘦的腰身，腰间别挂上白玉，香囊装饰，手中折扇轻启，自成一派风流。

裴衿对于衣物的挑选表现的兴致缺缺，她本就不好此道，让她在这里消磨时间，还不如带她到书店里淘上几本书更有意思。

“作为本公子的男宠，穿的太寒酸可是会受人耻笑的。”沈晗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能一直穿一样的衣服，人生在世，不穿华服，不食珍馐活着有什么乐趣可言。

可他还是选择耐心的劝解裴衿:“正所谓做戏做全套，裴公子总不会不知道吧。”

沈晗自认阅人无数，可他从未见过裴衿这样的人。裴衿的身世他是刚刚知晓的，五品文官家的庶子，裴家也不是什么大世家，裴衿的出身可以用卑贱来形容也不为过。

一般这样的人主要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不择手段往上爬，这种人最为讨厌，心机和愚蠢都会写在脸上，看到权贵会像狗一样扑过来，甚至朝着权贵的马车扬起的尘土下跪，着实令人作呕。另一种是活得唯唯诺诺，胆小畏怯，人还未靠近他，他光是闻到危险的味道就已将他吓跑。

很难想象沈晔会将这样的人当作知己。

本以为裴衿会是后者，可她有时表现的机敏和成熟超乎了她本身的年纪。她并没有过于激进的想要出头的想法，也没有对于现状畏缩不前胆怯。

她到底是什么人。喜爱看书却不是腐儒，懂一些世故却不附势。甚至还总在他面前犯些傻气，他周遭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想要跟她亲近，找不到方法。

他从未费心思主动跟人交往过。

即使将她拉入同一辆马车，即使她知道他是‘沈家的人’。对于他的主动示好，既不拒绝也不排斥，搞不清楚她的态度。

可当阿四告诉他，洛城的人将裴衿误会成他的男宠时。他还在庆幸自己终于有个由头能与此人有了交集，即使他并不喜欢男人。

沈晗眯起双眼看向纤瘦的背影，着一袭青衫衬的她，倒让沈晗想到了御花园寒冰池傍边生长的竹子，坚韧而又脆弱。不惧霜寒，不惧风雪，却内里空空，承受不住任何外来的刀剑利器。

竹子终日那般模样，不惹人注意，终究是不如盛开一时的红花惹人怜爱。

正巧一袭赤色牡丹襦裙映入眼帘，若给竹子染上花的颜色会是那般模样，思及此沈晗用扇子挑出襦裙。

裴衿素来偏爱冷色调，就拿了一身淡蓝的的长衫，打算试上一试，还未走进换衣的隔间，就被沈晗用扇子拦住去路。

“裴公子，这衣服不衬你。”转而将手中赤色襦裙交到她手中，“这个比较适合你。”

女裙，还是大红裙子，难道她女伴男装的身份暴露了。

赤色襦裙红的刺眼，花纹鲜艳华丽，裴衿顿时觉得手中的襦裙烫手，遏制住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抬眼看向沈晗：“这是女子所穿的襦裙，沈公子该不会不知道吧。”

沈晗桃花眼笑得灿烂又多情，“裴公子整日的打扮像是一个古板的教书先生，面若寒霜，拒人千里”沈晗用扇子提起裴衿的下巴，凑在她耳边说道“作为本公子的男宠，难道不想换种风格尝试一下。”

还好他不是发现了她女扮男装的身份，裴衿心中松了一口气，推开沈晗道：“我是男人，穿女装，不成体统。”

裴衿将我是男人这几个字咬的很重。

“可本公子认为红色更衬裴公子肌肤胜雪，唇红齿白。”将裴衿推至镜前，铜镜照不出她苍白的脸色“裴公子不觉得吗？”

不觉得，穿上这件衣服，她以后怎么扮男人。若不是沈晗这张脸还看的过去，她能一拳将他打飞。

镜中的她身体看起来虽修长，但跟站在她身后的沈晗相比，还是太过瘦小。从镜中看裴衿整个人都待在沈晗的阴影中。

“两位公子看起来真是郎情妾意。”一声女声打断了二人的争辩。

二人刚才在为一件衣服起了争端，未留意到刚进店的花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