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上前抱住裴衿的腰，往怀里一带，这个动作裴衿在熟悉不过了，当他的男宠时她总是被这么抱进怀里。

“你放开我，我不是你的男宠。”

“别动。”

沈晗见裴衿被他一举动吓得，瞳色收缩，声音打颤，跟今天那副气呼呼的样子有很大的差别。

沈晗用食指从额头到嘴唇描绘着她的脸，说道:“我喜爱美人不假，沉迷声色不假，可是谁又规定我这样的人不能习武，没有足够的智慧做事。”

沈晗抬起她的下巴，在星光下看的清她的脸:“你在害怕什么，你在我见过的人中不算最美。怕我吃了你不成。”

身上没了控制，裴衿从他身上跳下来，默默的说道:“人有千面，事有万般不测，是我狭隘了。”

她刚才的那一句话，很有可能是戳中了他的软处，令他生了气。

他是什么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操什么心，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事不要做。方是保命之道。

翌日，果真下起了小雨。

出门前，沈晗玩笑似的跟她说，如果她去街边支一个算命的摊位，专门测算天象，定会爆火。

裴衿也不客气的给了他一记白眼，天上的星河日月，怎么会管人间的事。

雨滴淅淅沥沥落在油纸伞上。裴衿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晗后面，手执竹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路上。

“阿四，还有多久要到。”潮湿的空气贴在皮肤上，让沈晗感到不舒服。

“快了，就在前面。”阿四回应道。

裴衿的脚程自是比不上两个大男人，更何况山路难走，小腿早就酸了，强忍着不吭声。不管沈晗是有意还是无意，裴衿听到二人的对话，又给腿蓄满了力气。

阿四领着二人到了一座新修葺的坟茔前“前几日得了公子的吩咐，找了城中最好的泥瓦匠给王姑娘修葺的，如今林家覆灭，想来王姑娘也能得了安息。”

前几日，沈晗跟洛城中林栋几个款绔子弟喝酒游玩，转移了那群人的注意力，谁又能注意到他们眼下的一座小小的土坟包被修葺了呢。

裴衿依稀辨认的墓碑上的篆文，王氏女疏桐之墓，俨然是一名未出阁的女子的墓穴“沈公子，你确定先生今日会来。”

裴衿平日里常常板着一张脸，皱起眉疑惑不解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少年该有青涩的稚态。

“怕我诓你不成，这里面的不是旁人，按照辈分来讲你应当尊称一声师母。”

浮山是王家的私产，山上还种植着进贡的黛香核桃，一般是不会允许旁人勘测的。

当时的情况是，工部侍郎沈晔在此处闲玩招惹了当地的王大小姐，与其相恋。当二人在浮山上打闹游玩之时，发现了铁矿石，进而发现了整座山是铁矿。

沈晔是她的老师，那作为他恋人的王大小姐身份毋庸置疑，自然就是她的师母。

裴衿寻思着按照古人的习惯，她此时应当对着墓碑行个大礼。但碍于手中的油纸伞和竹杖只得作罢。

看着墓碑上王氏女疏桐忍不住八卦道“当时先生在月见书院教我时。化名程连声。不久前，得知先生真实身份时还不解，现如今倒是明白了，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先生这是记挂着王姑娘。”

沈晗经裴衿这么一解说，想到三九天里的沈晔罚跪在雪地中不肯低头的模样，万事不管，将自己困在家中专研提炼铁矿石专注的模样。他对于坟墓里的女子当真是情根深种，并非全是来自于身为罪魁祸首的愧疚。

沈晗略微沉思了一下说道：“雌雄空中鸣，声尽呼不归。你这么说倒也是恰当的，他们二人生前因门第之差误了姻缘，后因遭人计算天人永隔。”

在外人看来，富甲一方的商贾之女是配不上当今权相之子的。世人等级划分士农工商，商户最是上不得台面的。身份门第差别的桎槁难以打破，在社会太平的时期，更是如此。

思及此处，裴衿心中升起一股名为同情的情绪，不经过任何艺术加工的一场悲剧在她面前上演，坟墓里实打实的躺着一个悲情的女子，死于封建制度下的女子。不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死于不知名算计下的可怜人。

裴衿神情变得严肃，收起手中的雨伞，将手中的竹杖立在地上，双手交于胸前，前额触碰到手背，三揖。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见师礼。

等她收了礼，抬起头，发觉沈晗和阿四双眼齐刷刷的盯着她，裴衿不好意思的摸摸了鼻子“死者为大，王姑娘能受的住在下一礼。”

“太学生见师礼，只行天子与师长。王家原先虽富，族中却无一人任职朝中，王姑娘如今受你这官家子一礼，怕是要折了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