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时未带贡品，双手空空，可总该有所表示。”裴衿闷声说道:“我们连一朵花都没带。”

沈晗对于裴衿的说法有些疑惑，转眼看向阿四，阿四耸了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来到墓穴前还需要准备贡品，贡品不是应当摆在牌位前吗？

见二人满脸疑惑，又见坟墓上没设贡台，裴衿便意识到此处丧葬的习俗与她认知中的不同，撑开雨伞，遮住脸颊，掩盖此时的尴尬。

雨还在下，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打在柔软的枝条上，发出簌簌的声音，像是低声抽噎的大家闺秀，雨滴也浸湿了墓碑。

透过伞檐，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进入了裴衿的视线。

男子手中的粉嫩的桃花，与他玄色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桃花娇嫩，开的喜人，上面带有几滴雨水，枝条的形状颇具美感，一看便知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面容悲戚，如丧考妣。忽略了在场的一干人等，一如往常，将桃花插到墓碑前。

裴衿抬起油纸伞，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沈晔，就是她要寻的人。

良久，众人沉寂，连呼吸都放慢了不少。

男人走近二人，男人没有撑伞，披散的墨发萦绕着一层水汽。面容端正温润如玉，身姿挺拔，眼神澄澈，眉间似有愁云，像是入凡间历劫而来的仙人。

“兄长。”

“先生。”

男人看了一眼沈晗，又将眼神停留在裴衿脸上。

她不是诗中的月见裴郎吗？该不会不认识她了吧，裴衿赶忙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在下锦州裴衿，曾在月见书院读过书。”

说得这么明白，他应当就能想起了她是谁了吧，要不然她出来的意义何在？

“裴衿，裴五郎，倒是比三年前长高了些。”沈晔说“可有好好研习算学。”

“……”

裴衿觉得刚才对沈晔的印象瞬间碎了一地，本以为是一个深情又浪漫的男人。结果深情又浪漫的男人，在她媳妇墓前，怎么还要问人的学习状况。让人摸不着头脑。

裴衿如实答道“学生随父亲的职位调动，现已入京中的太学读书，跟随钦天监的李大人继续研习。”

听到裴衿肯定的回答，沈晗点了点头，这世上至少还有些事情有些人没有变。喜欢算学的孩子还是喜欢算学，见他眉宇间还未沾染世俗的浊气，心中甚慰。

沈晗见沈晔眉宇间舒展，便猜测知己间相见，冲淡他思人的愁绪“现在雨下的急了，雨天路滑，停留多时下山的路恐怕不好走，兄长，我们该离开了。”

裴衿现在开始摆烂了，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早就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裴衿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去哪里密谋去了，看情况沈晔是必须回京城，细细想来这件事本就不用她插手，她甚至是这件事情中躺赢的存在。

什么都没做，就将人接回来了。

又觉得愤恨，她明明只要通过了策试就能入职钦天监。寻人的事宜让她错过了。期间还落了一次水，差点暴露女扮男装的身份。

裴衿摊开纸笔，开始撰写一篇星论，按照钦天监李大人所教的那样。就按照昨日的星象去写，去分析。这个事情总归是存在能让人控制的存在。天上的星辰不会让她感到愤恨，裴衿甚至觉得天上的星星很可爱。

第9章 皇子

“浮山铁矿的事情是陛下派你来查的。”沈晔开门见山的问道。

面前的人就是当朝九皇子夏侯煦，母亲是沈皇后，跟当朝太子的弟弟，与谦恭仁厚的太子的不同。自有一番风流纨绔的名声在外。

夏侯煦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在王府闲的太久，被父皇给派出来做些琐事，顺带将兄长带回家。”

夏侯煦小时候，在外胡闹都自称沈家人，化名沈晗。沈晔总是跟在他后面收拾烂摊子。他们的关系倒是比寻常的表兄弟好些，夏侯煦见了他，每次都会先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兄长。

沈晔三天前就来到了洛城。他亲眼看着官兵用封条封住了林家的朱红色的大门，就跟查封当年的王家一样。

“王家贿赂官员，未纳全税款是事实。林家私自采矿也是事实，只是林家的事情牵连甚广，加上从林家搜出的账本，可谓是铁证如山，林家已然是覆灭了。”

“时至今日，兄长，你该回去了。”夏侯煦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你们是怎么找到裴衿的。”沈晔没有正面回答夏侯煦。裴衿不像是汲汲名利之人。就算知道诗中人写的是她，也不会主动在人前承认的。

“天下知音何处觅，有道是月见裴郎。”夏侯煦说“你这首七律诗从白鹿山传到了京城，满城的人都在议论能让你沈大公子看上眼的人是那座庙里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