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昨夜停红烛(16)
雍王笑着摇头,“如今说什么都是多余,你就随机应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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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咸阳原后,众人转去泾水,左冯翊①早安排好了大船。
与洛水上的兰舟画舫相比,此处的船就像一座座房屋,阿霁甚至可以在甲板上跑马。
船队沿泾水向西北航行,过泥阳时驶入泥水。
阿霁拉着萧祈跑上瞭望台,指着泥阳的方向问道:“萧伯伯,五祚亭在哪?”
萧祈扶着桅杆,上气不接下气道:“当年陛下和庆阳王在五柞亭结盟时,我远在洛阳守关,压根就没去过。”
阿霁正失望时,萧祈转身望着北方,眼底春情荡漾,激动道:“明日就到郁致了,今晚可得好好歇息。”
庆阳王府位于郁致城,北依射姑山,东临马莲河。
阿霁虽从未去过,但贞吉表兄早就寄过图册,上面详细绘制了周边地形以及府邸平面图,细致到园中花木庭前小径都历历在目。
说来真是奇怪,一向对绘画和建筑都极有兴趣的姑母,却始终不曾多瞧一眼,那卷图册迄今还收藏在阿霁的书箱里。
次日破晓,阿霁正睡得迷糊时,蜻蜻过来唤她起床梳洗。
阿霁迷糊中睁开眼,见榻前站了一排婢女,手捧洗漱用品及花冠礼服,隆重地像过节。
“崔家的船快过来了,”蜻蜻解释道:“世子率部曲亲自来接,可不得好好打扮?”
阿霁忙一骨碌坐起,任由她们打理。
天刚亮,远处响起嘹亮角声。
侍从们簇拥着阿霁上了甲板,萧祁和属官们已经就位,看到阿霁过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
“看,那就是‘庆阳号’。”萧祁引她过来,遥指着晨曦中那艘巨型楼船。
阿霁踮起脚,极目远眺,那艘楼船好似一座小山,正乘风破浪而来。
待得近了,她才看清甲板上竟有五层建筑,周围皆设有女墙与战格,并辅以箭孔和矛穴,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宛如一座会移动的城堡。
高处哨兵正以旗语交流,甲士禀道:“崔家说,要我们换乘他们的船。”
萧祁唯恐有诈,便带了一部分人先去探虚实,半个时辰后才发出暗号。
阿霁是代女皇巡幸,崔家自然不能让她走颤颤巍巍的艞板。
经协商后,两边船只就近停靠,经过一番交接,阿霁这才被迎了过去。
栈桥两边甲兵林立,旌旗飞扬,阿霁在肃穆的军乐中接受众人朝拜。
为首青年身着朝服,外罩缟素,眉目舒朗气质温和,正是许久不见的崔贞吉。
阿霁舟车劳顿,陡然经此大场面,原本还有些不适,但一看到亲如兄长的贞吉,立刻定下心来。
礼毕,她正待上前叙旧时,余光却瞟到一个匪夷所思的人——崔迟!
作者有话说:
注释:
①官名兼行政区名,治所在长安,相当于郡守。
第十章
楼船顶层配有大宴厅,一应家具皆为紫檀雕花。
座次之间或置山石盆景,或供时兴花卉,或列熏炉铜鼎,板壁上悬有宝剑、玉璧、字画等,地面铺着巨幅回纹勾边宝相花团波斯毯。
主座两侧的铜鹤衔烛灯上系了白绫,是此间唯一的素色。
庆阳历来有‘北地明珠’之美称,丰饶富庶,冠绝冀州。
单看先王崔昱这艘奢华专用座舰,阿霁就不禁心生感慨,姑母纵使有千匹御马又算什么,哪里比得上诸侯王的移动宫殿?
“阿霁,你的口味没变吧?”经年不见,贞吉表兄依旧温和亲切,引她入座后,殷勤介绍菜品,“这是酿烧兔,你以前在信中说很想尝一尝。”
阿霁闻到肉香不禁食指大动,可是碍着崔迟在侧,只得咽下口水。
但今日的崔迟很奇怪,竟敛起锋芒,破天荒地跪侍在食案旁,拿着匕首帮她分肉。
酿烧兔①是本地名品,将兔子腿脚肉剔下,加切成丝的肥嫩羊膘,与米饭和佐料拌匀后填入腹中,以线缝合后杖夹烤熟,滑嫩可口,香气扑鼻,食用时需切片。
阿霁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婢女又奉上一只碧玉瓮。
贞吉介绍道:“这是玉叶羹,奶香浓郁,鲜美可口。”
此羹既有乳酪,又有菌菇,虽是素羹,闻上去却并不逊于酿烧兔。
“这是河西肺②,从胡人王帐传过来的。取新鲜连心羊肺一具,用肉汁拌开豆粉,再用韭汁拌开面粉,加蜜和酥。与碾成粉的核桃、松仁搅匀,灌肺煮熟……”
说到饮食,贞吉可谓如数家珍。
阿霁听得入了迷,一时竟忘了旁边的崔迟,直到他将切好的兔肉捧上,恭敬道:“殿下,请用!”
他的声音介于少年的清润和青年的低沉之间,平时刻薄惯了,故作谦逊时有些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