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碰到人手，柔软的身躯被当肩踹了一脚。

“真是好大的胆子！”

封初尧冷呵一声，甩了甩手上的茶水，“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上赶着在这儿使心思？”

他铁青着脸，道：“你是哪个宫里的人？”

伏在地上的宫娥满脸惊惧，爬起身，重重磕在地上。

“奴婢现是月怡宫夏贵嫔的人。”

封初尧面无表情看着她。

跪在一群医者之中的乔商陆觑了眼上首，被那人脸上陌生的神情惊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

宫娥心中惶恐，“奴婢之前是娘娘身边的人，春林染了风寒，我来替……”

“苏白味，”封昭看了那宫娥一眼，淡淡道：“月怡宫的位子滕一腾罢。”

“是。”苏白味拱手，掩在宽袖后的嘴角垮了垮。

真当自己能宽慰六爷？

脑子长在脖子上只当配相，那可别怪它护不住脖子。

话音落下，很快有人上前将人拖下去。

沈鱼跃入宫刚巧与那宫娥打了一照面，见人面如死灰，心下又沉了沉。

“九王妃来了。”苏白味见礼，对这一幕熟若无睹。

沈鱼跃哑然，“劳烦苏大人通传一声。”

“不敢。”苏白味侧身避礼，转身入了殿内。

殿内很快响起传唤声。

甫一入内，她几乎一眼认出了乔商陆单薄的背影。

她负责为谢贵妃调理身体，如今贵妃薨逝，她跪在群医中间靠后的位置……

沈鱼跃松了口气。

封初尧面覆霜雪，看向她的眼神中除了哀恸，竟带着些恐惧。

“东西都带齐了？”

“是。”

封昭从掩住帷幔的床前挪开步，坐到封初尧桌案对侧的座椅上，摆手道：“那就开始罢。”

“是。”她颔首。

握了握胸前药箱的背带，沈鱼跃上前掀开层层帷幔，进了去。

帷幔下光线昏暗，床榻很宽，愈发显得人身形消瘦。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去了一个半月。

她深呼吸一口气，将药箱放在人身侧，朝覆面的黄被伸出手来。

待看见那张一面之缘的美人面，沈鱼跃瞳孔微缩。

外间的人只瞧着那帷幔微动，突然间一双手猛地掀开。

方才还面色平静的女子惊疑不定退了出来。

“这是做什么？”封昭呵道。

乔商陆担忧地看了看前方。

“贵妃娘娘真的是辰时二刻仙逝的么？”沈鱼跃皱眉。

“是如此，”封初尧向自己父皇投向哀求的目光。

后者面色稍霁。

“昨日子时至今，除了我，可有人再见过……”

她张了张口，实在不愿此时说出遗体二字，临了换了个方式，“近过娘娘身？”

“子时六刻唤的御医，有不少人进出，辰时二刻后便没有了。”

封初尧顿了顿，忽双手覆面，哀凄道：“你别再问了，御医都说母妃是暴毙而亡，查不出原因！”

“开始罢。”封昭再次说出同样的话，语气中多了丝怒意。

“小女现在可以确定了——”

沈鱼跃看向面色微愠的天子，不容置喙，“娘娘是非自然死亡。”

“什么？”封昭一愣。

与此同时，封初尧猛地抬起头。

这个词他曾听沈鱼跃提过，他很清楚其中的意思。

“死亡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却面生腐斑，”她置地铿锵道：“就算是暴毙，也未能有之！”

茶杯重重掷于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声响太过突兀，沈鱼跃冷不丁抖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封初尧扯着袖子跪了下去。

这次封昭听懂了，他压抑着怒气道：“是何人负责调理贵妃身体？”

沈鱼跃呼吸一滞。

封初尧更是稍稍侧眼看向人群中的乔商陆，微微摇了摇头。

可当两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心沉了沉。

“回陛下的话，”乔商陆微微直了直腰，道:“是微臣负责此事。”

“来人啊——”

“父皇！”封初尧急道。

沈鱼跃也一惊，俯身一拜，“请陛下允我三天，三天内我必查明真相！”

“将乔太医下狱！”封昭摆摆手，并不搭理二人。

“还真是一点没变。”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鱼跃与众人一同回首。

只见一袭玄衣的少年郎靠在房门，脸边嫣红微肿，月牙形的伤口微带血色。

这副模样显然是没有上过药的。

沈鱼跃手微收紧。

少年环视一周，视线与之对上时飞快眨了下眼。

沈鱼跃：……不懂，但大为震撼。

收回视线，少年微撩衣摆，冷着脸跨过门槛缓步而来。

“不经传召，谁准你进来的？”封昭不怒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