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流破案,一流入殓(50)
她在问他,却更像在捍卫,或者说,是想要抓住什么。
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本可以在与他同住一座小院的那晚就提出来。
但她没有。
她选择在决定留下时提出。
但留下来与之前的情况有何区别,不依旧是做一对世人眼中的夫妻,分居一座宅子的两隅?
还是说,对她而言,选择留下,就意味着她看待他,要从萍水相逢的关系,转变为朝夕相处的婚姻关系?
看着沈鱼跃面对他时,难得的严阵以待之神情,封流尘突然福至心灵。
她是在……恐惧婚姻吗?
他顿了顿,无声点了点头,没有将心底的疑惑搬到明面上。
直觉告诉他,现在问这个问题还不到时候。
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肚子也放松得响了起来。
沈鱼跃脸上一僵。
封流尘以拳掩唇,笑道:“走罢,我带你去斋堂。”
——
烟雨寺只有一个斋堂,饭点一到,留饭的香客与所有和尚们便会四面八方前来。
两人领了斋饭,挑了个角落的长桌坐下。
屁股刚挨着板凳,迎面走来三个小僧。
左右一人拿着把扫帚,一人拿着本经书,中间微胖的僧人端着托盘,上面放了五碗斋饭。
与三小僧行过佛礼,他们在长桌对面坐下。
“封施主,许久不见!”面前摆了两碗饭的福可乐呵呵道:“这位便是沈施主罢?”
沈鱼跃有样学样跟着打了招呼,听封流尘一一介绍三人。
拿扫帚的叫福圆,爱干饭的名福可,拿经书小僧是福悟……他们是烟雨寺中为数不多与封流尘关系较亲近的僧人。
“怎的不见封施主的师父?”福悟翻开经书,端起饭碗问道。
师父?
沈鱼跃侧目。
“他——”
封流尘刚开口,斋堂大厅突然飞进来一身材魁梧的和尚,囫囵个撞塌正中央的长桌,数名僧人被无辜牵连,饭菜一身。
紧接着,一个腰垮酒葫芦,活似济公的高大和尚耷拉着草鞋走了进来。
“福了你胆敢偷袭!”魁梧和尚捂着胸口,目眦尽裂。
这厢,福可扒拉着斋饭,头也不抬道:“这两人又打起来了。”
“他们是仇人?”沈鱼跃好奇问道。
“说来话长啊……”福圆叹了口气。
“福觉啊,”福了提了提裤子,哈哈一笑:“你将为师的名字挂嘴边就算了,还有不让为师吃饭的道理?”
艰难爬起来的福觉“呸”了一声,狠狠道:“你早就不是我师父了!”
“哦——”尾音拉得老长,一脸无赖样子。
“你!”
福觉被激怒,正要动手,门口出现一人将他呵止。
“主持。”
离得近的和尚们纷纷行佛礼,唯一旁的福了无动于衷。
主持福慧国字脸,脸上长满银灰的胡子,很是慈眉善目,两只深陷却有神的眼扫过散漫的福了,没有任何表示,全然当看不见这个人。
“你们都回去将自己拾掇好,”他迈过门槛,手中的禅杖落在地上:“福觉,你将这一地狼藉收拾妥善了再去领斋饭。”
一句话结束了这场闹剧。
福觉憋着气应了声,剜了早已去窗口领饭的福了一眼。
端着饭,福了边走动边四处张望着,看到角落里封流尘时,眼睛一亮。
“乖徒~”
封流尘抖了一抖,从箸筒中拿出一双筷子丢了出去。
福了伸出一手上下一截,稳稳接住筷子,将它们插进斋饭里,耷拉着草鞋坐到了他身边。
三小僧见了一礼,福了摆摆手。
“还是乖徒心疼师父,连筷子都给为师送上门来。”
封流尘不搭理他的油腔滑调:“你又去招惹大武僧了?”
“天地良心,”福了瞪眼,“为师只是来吃个饭!”
“信你个鬼。”
“好吧,主动开了个腔。”
封流尘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冲人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沈鱼跃第一次见少年这般,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一笑,将福了的视线引了过来。
“皇帝老儿还算有良心啊,”他好像才注意到沈鱼跃一般,一脸惊叹:“居然没有指一个丑八怪给你。”
沈鱼跃:“…………”
这位也是懂说话的艺术的。
封流尘抽了抽嘴角,见沈鱼跃已经吃得差不多,索性带着人先走一步。
“师父他老人家,”出了斋堂,少年斟酌道:“他不是对你有意见,他、他就是个混不吝的。”
沈鱼跃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同他一起前往禅房的方向。
“明天下了山,我想——”
“佛子!”
“佛子你等等妾身呀!”
远处,一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狼狈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