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美人被劫走之后(32)

作者:姬春夜 阅读记录

“没有其他了么?”

沈约还是那副波澜不起的面孔,但不知为何,萧夕颜听出了一丝浅淡笑意。

她缓慢地眨眨眼,十分诚恳:“你的笛技精湛,笛音清澈洞明,我实在不敢妄自评价……没想到,你还会自己削笛子。”

“以前练武时毫无章法,于是我师父遂让我练习木活,以克专心。”沈约徐徐道,“后来偶然仿照图纸,削出了一柄木笛,忽觉也可以试一试。”

沈约思绪忽远,眼底如沉月:“也或许是因为一种血缘上的继承,月弥人除去人人骁猛好战,亦人人擅乐。”

“你对我,应该有诸多好奇吧。”

少女面露微讶,有些不知所措。

“答应过你,要同你讲我的故事。”

沈约眼底如沉秋水,语调散漫:“其实,我阿娘是月弥人,可我的生父却是大雍人。”

“父族中人认定是我娘勾引了他,才生下这卑贱的血脉。而月弥人,也无法接受我这般的孩子。”

他的生母宓香,本是月弥公主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虽无血缘,二人却情同亲生姊妹。而他的生父,却是这大雍的皇帝。曾亲自出征,屠尽月弥王室。

他们的相遇,本就出自宓香一场精心谋划的计策。

“他将我与阿娘带回家中,然而世俗并不接纳我们,所有人更不知,阿娘其实与他曾怀有一桩恩怨。景泰十四年,恩怨已了,我也没了娘,自此被送往北庭。”

“我的出生,其实也是一场万万不应该。”

萧夕颜心跳一滞,在他平静的语调之中,却莫名生出一种寒凉。她无法想象,若是一个人生来就不为父母两族所容,会受到怎样的冷落排挤。

不被期待的出生……她的心缩成一团,如同棉絮被挤压。

许久,才颤声道:“沈约,这不是你的错。”

沈约的心其实并无多少波澜,年岁已久,多少感受都早已随着那场大火。

可此时目睹着她眼底清晰可辨的心疼,却浮上一种难言的滋味。他字字清晰:“可萧夕颜,如你所见,我出身异族。”

“你不怕么?”

萧夕颜形容不出那是如何一种目光,茫远而疏淡,如头顶那轮孤清的月色。

男人的瞳孔是淡金的琥珀色,这双眼睛如狼一样,在夜中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令人不敢亲近。

可同时却也是惊心动魄的美丽。

为什么会有人对这种惊人的美丽敬而远之,又同时抱有敌意?

皆因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长久以来大雍人视月弥人为祸端,不祥鄙贱之人。大雍祖上皇帝与月弥有世仇,又因月弥男女天生体魄强大,善战如虎狼,为大雍所深深忌惮。

直到景泰五年,今上亲征月弥,俘虏了皇室宗亲。

月弥国破,国人或沦为卒役,或为奴为婢,在大雍国境低人一等,处处受人奴役。

这种情况直到几年前今上宣布赦免令,才有所缓解。然而直到如今,在大雍人的心中,还是普遍怀揣着对月弥人的忌惮与疏离。

萧夕颜静默了一瞬,坦诚道:“原先是怕的。”

“可你从未伤害过我,在这豺狼虎穴一般的匪山上,也唯有你每次都在保护我。若无你在,我如今不可能平平安安至今,还能在这月下听笛。”

她顿了顿,踟蹰了一下,还是小声道:“更何况,我感觉你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他总是以一张冷沉肃面,做着温暖之事。

从第一次她意外扰醒了他,最后却还是得到了一张厚重温暖的毛毯。她险些触碰毒菇,也是他眼疾手快从旁阻拦。

桩桩件件,无不是他本可以不做,却唯独对她有利之事。

萧夕颜思绪蔓延,不知想到了哪,耳垂边隐隐泛开落樱一般的浅粉。

更何况,下厨烹鸡,抱她上花树这些事……

沈约偏过头,神情掩藏在月夜的阴影之中,只听见音色极淡,却又像风声,几乎是一掠而过,差点让人无法捕捉。

“原来在你眼中,我还算是个好人。”

萧夕颜语气温柔,话音却笃定:“总之,你不是坏人。在我看来,月弥人和大雍人并无不同,你的金瞳也并不如传闻中那样可怕,反而很好看。”

沈约注视着她,面孔也仿佛变得有些柔软。少女生得弱弱小小,却总是有超出预料之处。

多久了?他不曾见过为他说话的人。

少女垂着头,又笑了笑:“你应该不会取笑我罢?若说担心你,倒不如先担心我自己好了。还不知我还能活多久呢。但是经历这些时日,又能够认识你们,我感觉也没那么遗憾了……”

小五同他,陪着她在这无羁山间游乐,他带她领略了平芜林野,看遍日升日落,山间炊烟。以至于月下笛音,他又听她娓娓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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