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椟还珠(67)

作者:涉雪穿林 阅读记录

张俭掏出怀里的书信,放在梁长宁面前展开,伸手指着纸上的一段供词给他看,说:“那老丫鬟说,她们被处置的理由是……二公子落水受惊,丫鬟照管不力,未能护得二公子周全。”

“怎么没直接打死,倒安置在了纯山?”梁长宁问,“纯山离京城不远,我若是没记错,文家有好几个庄子都在那边吧。”

张俭说:“白纸黑字都写在上头了。那两个旧人从前见过文沉的一个外室,那外室说是生养了一个孩子,是男是女就不知了,只知道陈氏十分不喜这个孩子。”

“你不会要说这个孩子是闵疏吧?”梁长宁把纸扔回书案上,往后一靠,声色冷淡:“若闵疏是文沉的儿子,你可知此事后果?”

张俭不傻,知道其中关窍:“若是如此,那闵大人投靠王爷的动机必然不纯,文沉和王爷之间,他或许更偏向文沉,血脉亲情不是可以轻易抹去的……”

梁长宁摸索着手上的扳指,沉默着没说话。

张俭说:“只是此事尚无证据,这两个旧人也说过,她们二人被逐出府时,那孩子已经溺死了。”

“溺死了?”梁长宁微微皱眉,脑子里想起那日在远东楼被踹下水的文容,他那时在水里挣扎求救的样子十分狼狈,挣扎的时候万分惊恐,像是怕水之人。

当时梁长宁越过人群望了一眼过去,他看见闵疏微微垂眸睥睨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冷漠又寡淡。

他好像根本不害怕文容会溺死,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期待过文容溺死。

张俭说,“说是这样说,可她们也未曾见过尸体,只是说那孩子和文容打闹,双双落了水。后来陈氏为了给他儿子出气,就命人将那小孩关进了水牢。”

梁长宁知道丞相府里有私牢,却没想到文沉玩儿得花,连水牢这种阴毒的刑罚都有。

“立了坟吗?”梁长宁问,“即便不是有名分的孩子,但也有血脉在身上,若是死了,总不能拉出去随便埋了吧。”

张俭摇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事情太久远,不好查。”

“先搁着,别查那孩子了。”梁长宁做下决断,声音沉稳道,“过几日或许我会带闵疏进宫一趟,你把文容拖住,别让他也进宫。”

张俭知道他是怕文容再撞上闵疏,犹豫道:“闵大人身份尚未查清,王爷还要放在身边,怕是不太妥当……”

“此事之后再说。”梁长宁避开这个话题,把阅完的信纸随手扔进炭盆里烧了。

“叫辛庄过来,我有话问他。”他扣住扳指,半晌抬手揉了揉眉心,冷不丁地跟了句:“此事压着,先别动闵疏。”

张俭颔首, 推门出去了。

梁长宁知道自己刚才不该说那句话。可他就是不想动闵疏。

闵疏是个好谋士,然而就怕谋士所谋之事非主子所向。

事情查到这里,连张俭都看得出来闵疏和文家关系匪浅,按照梁长宁的性格,他此刻最该下的令就是把闵疏扣住压进私牢,扔给张道审问。

反正王府里多的是续命人参,不怕闵疏撑不过刑罚。

若是真舍不得他受罪,也该直接杀了了事。这样一颗来历不明、心机高深的钉子,一旦此刻不拔,以后再想拔的时候,必然已经长到肉里去了。

梁长宁阖上眼,慢慢地长出了一口气。

……且再看看吧。他想。

他眼前浮现出那日在私牢里第一次见到闵疏的样子。

清瘦的少年抬起白皙漂亮的脸,干裂的唇被鲜血染得殷红,蓬乱头发下的一双眼睛清冽如水。

他字字铿锵——“我对王爷忠心耿耿!”

梁长宁把手指上的云文龙蛇戒握在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闵疏含住它时,唇舌的温软触感。

只是不知道在闵疏心里,梁长宁给他的是折辱之仇,还是知遇之恩呢?

不过这些如今已经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以后。

重要的是他将会取代文沉成为接管闵疏的人,他会牢牢拿捏住闵疏的软肋,叫他永世臣服于自己。

辛庄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立在梁长宁面前。

梁长宁睁开眼,“那日跟着闵疏,可有什么异常?”

辛庄思索片刻,很快答道:“没什么异常,闵大人就是去了西街,他说要去胭脂铺买东西,我眼看着他进去的,那间铺子我看了两圈,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铺子,店主是个年轻的妇人,和闵大人并不相识。”

“你跟着他进去了?”梁长宁皱眉。

辛庄摇摇头,“我见着闵大人进去的,那屋子后门只有一个院子,晒了很多做脂膏的香料,藏不住人的。”

他一边说着,伸手把茶水倒在书案上,就着茶水画出一副简易的地形图出来,回忆道:“胭脂铺对面是清远茶楼,胭脂铺后面是香料院子,院子出去再往西走五六十步……有几条小巷子,这些巷子住家多,往来人员很好查,王爷要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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