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椟还珠(86)

作者:涉雪穿林 阅读记录

张俭忍不住看他,低声问:“王爷不是准了闵大人独自出府吗?闵大人虽无功夫傍身,但也并非察觉不出有人跟随。”

“猎过鹿么?”梁长宁背了手,意味深长地说:“猎鹿不能急,更不能吓着他,得悄无声息地出手,一击必中,绝不能给第二次机会。”

张俭沉默少顷,知道梁长宁不是个会中途收手的人,他既然已经打算将闵疏收作谋士,就不会因为其他事情而放弃,此刻他怕起了别的心思,他要将闵疏扣在手中,张俭无权置喙。

“属下没有十足把握能不被闵大人察觉……不如叫辛庄去。”张俭说,“辛庄虽不善处事,却于轻功一道上颇有造诣,京城中能察觉出他踪迹的人甚少。”

梁长宁摇头:“他理不清里头弯弯绕绕的人脉关系。”

他说着,突然手指一顿。其实他这两天心里不痛快,梁长宁还记着和闵疏的约定,他们的筹码都摆在明面上,但闵疏手里的底牌却着实让他意外。如今他手里可用的人不多,用惯的人都留在了塞北,做事确实不方便。张俭和辛庄都不是好人选,得找个闵疏没见过的人。

火势没有烧到茂广林的私塾,这是万幸。

梁长宁心知闵疏必然要去找茂广林,此时耽误片刻已然来不及,干脆让人去西街口的清风楼守着。

黑来砚一身布衣,坐在醉清风二楼靠窗的位置上。店小二给他上了一壶铁观音,他舌头挑,喝着这茶味道不太好,把茶沫呸地吐了回去。

黑来砚不是张俭辛庄这样从小就跟着梁长宁的人,他出身江湖,家里从前是运镖的。他从小跟着镖局练得一身好功夫,天南地北地走了几年,什么好茶没喝过?只是后来家中变故父母出事,他只能跟着叔父讨生活,偏偏叔父做的不是正经生意,喜欢从江南等地倒卖妓子,黑来砚看不上他叔父,自己孤身打马去了塞北,几年前才遇着梁长宁,跟着他打了几场胜仗。

梁长宁千金买骨,只要能听他的话替他做事,他就能给出丰厚的价码。

黑来砚跟着梁长宁三年,觉得打仗也是个不错的营生。如今杀人也好,跟踪也好,只要是跟着梁长宁,他就不怕没饭吃。黑来砚不觉得这个任务是杀鸡用牛刀,反而还乐得轻松。

他捏了块茶点细嚼慢咽,余光死死地锁住了小胡同口。

不多时果然有一道清瘦的身影从里头走出。那身影披了件雪白的披风,兜帽下露出半个消尖的下巴,他伸出手拢了拢领子,很快把下巴也藏进白狐毛里去了。

黑来砚掏出怀中画像扫了一眼,随即便将掌心大小的纸和着热茶一口咽下。

“小二,结账!”他把手里茶杯一扣,随手扔了半吊铜钱在桌上,步履匆匆地下了楼。

闵疏一路跟着人走,先是穿过了小胡同口,接着往靠近城墙根下的那一片低矮泥楼走去。

黑来砚侧身躲开杂乱的耕具,把自己掩在木柴后,他一双眼睛盯着前面的小院,屏住了呼吸。

“娘!”闵疏推开院门,低喊了一声。

很快便有一貌美夫人端着水盆出来,讶异道:“安之!”

黑来砚细细打量那妇人,即便隔得如此远,他也能辨出那妇人的美貌,她和闵疏实在是像,闵疏比她多些清冷英气,她比闵疏看着更温婉柔和。

她把木盆往地上一放,卷起围裙来擦干净手,才上前把闵疏往屋里带,“你怎么来了!”

“文沉不知道我来找您。”闵疏反手关上门,压低声音说:“他扣着娘,不过是想拿捏我!”

陈氏手指紧了紧,说:“安之不必顾念着娘,娘在世上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我怎能能弃母亲于不顾?”闵疏按住她的手,说,“我已经同老师商议过,我会找机会带母亲离开京城,咱们往暨南去!老师能替咱们拿到新的户籍,三月开春之后朝廷必然会清点暨南伤亡人数,这时候插户籍进去,是最好的时机。”

“怎么走?”陈氏犹豫片刻,说:“文家权势滔天,若我们二人失去踪影,你以为文沉抓不到?他们的手段,你我都知道的!”

闵疏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娘是想说解药?”

文沉从不是轻信诺言之人,他只相信自己的手段。

他给闵疏和陈氏吃的从不是什么补药,而是“孤离”。

偏偏孤离的解药难寻,闵疏找了六七年,连解药方子的影子都没找到。他也泛读过一些医术,大抵知道那不是什么高明的慢性毒药,而是文沉在孤离中加了一味解药,闵疏每次服药的时候,那味解药便能暂且压制住毒性,直到下个月再如此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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