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147)

“把僵养在地下,是想像草莽山养疫鬼那样,以阴养阴?”引玉琢磨。

“气煞我也,不将邬嫌擒捉,不解我心中愤恨!”耳报神稚声喊道。

引玉被吵着了,往木人嘴上一捂。

耳报神嚷个不停,“你怎能用碰了骨粉的手捂我嘴!”

“你又不是用这张嘴说话。”引玉松手,又抓了把尘灰,缓缓在掌心揉开,“不过,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这厉坛之祭,也许不光有死祭,还有活祭。”

活人祭祀在以前也不少,譬如一些王侯将相的,就喜用活人陪葬。那些婢子随从跟着下墓,逃脱不得,被活活饿死。

引玉站起身,眯起眼说:“这底下会不会是陵墓?”

莲升松开桃枝,眼是微微别开了,余光却未移走。

只见那桃枝往后一摆,分明是有意避开。

莲升轻呵,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住那截枝,手里桃枝扭个不停,连带着整棵树也摇曳不歇。

“谁的墓?以前掌管此处的神仙么。”她淡声调侃。

“哪能。”引玉哧上一声,她可不信邬嫌会给她造坟。

邬嫌此人剑走偏锋,倒有可能做出些稀奇古怪的事,可就算是造坟,她也只会给自己造。

“树怎么了。”引玉见桃树左摇右晃,也伸手拨弄。

没想到,那葱翠的叶像极女子柔荑,竟从她手指间绕了过去。

引玉微微一怔,但想到这里是慧水赤山,无奇不有,也就坦然接受了。

只是,她没让那叶子逃开,逐上去紧紧捏住,甚至还拉扯了一番。

可不论她如何用劲,这桃叶还是稳稳当当地挂在枝上,不离枝,也不现裂痕。

照这么看,桃树要是没有生灵,可就解释不通了。

引玉笑了,像在和这桃叶捉闹,叶子一缩,她便将其拽回。

她弯腰说:“如果你听得见,就化形为我解惑?省得我还得在这苦思冥想。”

桃叶不应声。

莲升将那叶子从引玉手里解救出去,淡声说:“它要是长腿,此刻怕是得离你百八十尺远。”

解脱后,桃树学聪明了,不再随风曳动,就这么纹丝不动地扎根此处。

腿?必不可能有。

“栽桃树在此,用意为何?”引玉用手背拂去脸上的尘。

一根红绳被莲升捏在手中,绳上有焦迹,分明是被火燎过的。红绳下系着一物事,但那玩意已被烧得看不出原样。

黑沉沉一块木头,看其残余的边角,有点像寺庙里用来祈福的木牌。

引玉干脆捂住口鼻,省得把别人骨灰吃了。她眯起眼细看,才知桃树上竟不止这一根红绳,还有许许多多断绳系在上边,掩在枝叶间,炙风一过,便跟着曳动不已。

乍一看,好像桃树垂下数道红泪。

耳边嗡一声响,似是铃铛晃荡,像檐下铃铎在摇。

引玉连忙扭头,四处寻觅宝铃,扭头那一瞬只觉得头晕目眩,好像被火烟味堵住了喉鼻。

“是幻术。”莲升蓦然开口,两手翻花般掐了个诀,莲纹弧光从手中绽出。

引玉冷不丁被那道金光刺痛双目,正想闭眼回避时,突然发觉什么头晕目眩的症状全没了,口鼻也畅通无阻,连气都喘顺了不少,大抵是术法已去。

“区区幻术。”莲升一勾食指,莲纹弧光凝成“金珠”一粒,归入她掌。

“还得是您,鱼老板。”引玉定睛望向桃木,只见桃木边竟有个明晃晃的缺口,里边有层层延伸而下的石梯,末端被埋没在黑暗中。

桃树顿时狂曳不已,那些枝条仿佛成了三头六臂,齐齐朝站立缺口边上的人甩去。

引玉后仰着,堪堪避开,边上另一段桃枝却甩了过来,近要甩上她侧脸。

她不过是勉勉强强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什么神术仙法还都一窍不通,哪有回避的手段。

那桃枝没挨着她的脸,半路被截住了。

莲升拨开桃枝,拉起引玉的胳膊说:“走。”

引玉被拉着闯入地下,被扑面而来的阴气给撞得差点不能喘息。

她咳了几声,眯眼打量四周,脚下差点踩空。

身后桃枝还在挥动,不是胡搅蛮缠,倒像是不想她们下去。

台阶下,扑鼻的阴气带着特有的腐臭味,也许因为顶上炎火耀耀,还挟有几分呛鼻的焦臭。

引玉捂住口鼻,傍在莲升身侧亦步亦趋地走,前边黑蒙蒙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我当耳报神上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森冷之地。”耳报神哪会轻易收起一口三舌的“神通”,又稚声稚气地说起话,“这可比草莽山要阴冷多了,如果真是邬嫌所做,我非得替邬家列祖打断她的腿不可,真是丧尽天良!”

没人应它一句,它自得其乐地说:“嚯,竟还有拦路禁制,此等禁制,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邬嫌学到了不少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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