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149)

到底是个活人,莲升又听得两耳生茧,索性施以援手,但她没把那人好生生地托下来,而是打个响指,令火盆晃荡不停。

“不要晃了,不要晃了!救命!救命啊!”男子攀不住,咚地摔在一众僵的头上。

他眼都瞪直了,手脚并用地爬了下来,看其□□,竟已经……尿湿了。

引玉半步不想靠近这人,抬手往口鼻前挥了几下,只因那人身上的尿骚味比鬼气还浓。

“多谢两位,大恩大德,来日必报!”男子两腿酸软,作势要往外跑,可他还没来得及跑出去一步,就被叫住了。

“慢着。”引玉说。

男子又崩溃大哭:“姑娘,我该死,我真该死,可我还不想死啊!”

挤在两边的僵跟木雕般站着一动不动,却露牙又流涎,脸全朝向正大哭的男子。

“是康家把你送下来的么,你犯了什么,他们要让你当祭品。”引玉问得直白。

男子形销骨立,浑身又使不上劲,模样狼狈不堪。他抹了一把眼泪,诧异道:“你、你们……竟不是康家人,你们打哪儿来的,莫非是仙姑!”

引玉似笑非笑地看他。

男子颤抖不已,不知是激动还是惊诧。他眉头还紧皱着,硬是挤出了一点笑,仓皇说道:“是、是康家,我不过是夺了一老太的粥,那施粥的康家人就把我打了一顿,还送我来此,我是罪有应得,可是罪不至死啊!这地方好可怕啊,康家真不是东西,还请两位仙姑行行好,送我出去!”

这么听,这男子也挺不是东西。

引玉未置可否,只觉得这事古怪。

厉坛明明是邬嫌设的,如今却是康家在管。看起来,邬嫌似乎在借康家的手不断害人,可她要那么多的阴气,要那么多魂魄,当真只是为了修行?

“真是康家送你进来的?”莲升冷声问。

男子跺脚道:“我骗二位好心人作甚,就是他们将我七捆八绑地送进来,我虽被蒙了眼,但认得他们声音啊!”

莲升若有所思,淡声说:“行了,跟我们走。”

男子近要崩溃,颤抖道:“我、我还不能回去吗,我不骗二位,我的命就是两位给的,我、我在外边等二位也不成吗!”

“不成,等会我俩自然会送你出去。”引玉抱着木人说。

耳报神眼里是见不得一粒沙,用稚嫩的声音斥责道:“连老人的粥都要夺,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声音一出,男子僵在原地,眼珠轻微转动,目光顿在引玉怀中。

引玉面不改色地把木人的两片嘴唇捏住,问:“跟不跟。”

耳报神腹语一般:“真该将这些不敬老的玩意儿全吊起来,晾个十天八天。”

男子怎敢不从,蹑手蹑脚跟在后边,比起被困在尸群中,那自然是跟着活人好。

穿过尸群后,才知又有一窄门。那门拦不了莲升,轻易就被破开了,就跟摆设一样。

“说说那康家。”莲升忽道。

男子抖筛子般,要不是扶着墙,压根一步也走不动,磕磕巴巴说:“康家就是晦雪天里最有钱那一户,房子有那么那么大,里面的人不愁吃穿,算是晦雪天的半个主了。”

“这么厉害?”引玉回头。

男子不敢与她对视,也根本不敢看她怀里的木人,连连点头说:“那是,就连城门也是他们守的,进出晦雪天都得看他们的意思,他们简直就是地头蛇!”

“你对他们颇有怨言。”引玉笑了。

男子瑟缩着摇头:“我可不敢,凡冲撞了他们的,都会被丢到厉坛里!”

“那你知道,康家和设厉坛的人是什么关系么。”引玉早想这么问了,想必莲升也想听这个。

“听老一辈说,是那群修仙的在给康家撑腰,否则他们哪来的那么多厉害符咒!”男子甚是不爽地抬高了声调。

引玉微微颔首,这倒也能解释,为什么康家人用起符来一点也不怜惜了,极可能是旁人送的。

门里门外泾渭分明,外边似是精心雕砌的,而里边却粗糙得很。

石壁上挖凿痕迹明显,上下俱是坎坷不平,像是盗墓人临时凿出的一条道。

“真是陵墓?”引玉讶异,一时想不通,这陵墓会是为谁建的。

这又不是什么王侯属地,且还是晦雪天,一穷山恶水,就算要择福地厚葬,也不该择到这地方。

“进去便知。”莲升径直闯入其中,两指一捻,掌中便升起一团幽蓝的火。

引玉走时扶着墙,掌心下石壁干燥,且还粗糙硌手,但在一瞬间,她好像碰到了什么滑腻之物。

并非柔软圆润,还是有些毛糙的,却比边上的石块要滑上几分,带着些油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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