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239)

灵命,又是灵命。

这几日里,灵命现过身不曾?不曾!

引玉定定注视这参禅塔刹,嘴角笑意渐消,慢声说:“我暂且怀疑不到无嫌身上,因为早在无嫌受礼前,归月就在晦雪天发现仙迹。小悟墟有佛陀无数,但你也说,动得了参禅塔刹的只有灵命尊,照你看,我还能怀疑谁。”

再无别人。

“灵命尊如果离开小悟墟,石像便不会再传出钟声。”莲升淡声。

人是死在晦雪天的,被伤的又是窥探到仙迹的归月,这叫引玉如何不在意。

她是烦,却不至于无缘无故中伤他人,轻呵一声,说:“小悟墟的钟声,倒是不曾断过。”

“灵命尊没有理由。”莲升指腹沾了塔刹的寒意,垂眼捻去。

引玉看向莲升,莲升如果的确听到灵命在石像里应声,那灵命一定还在像中,石像的耳便是灵命的耳,石像的眼正是灵命的眼。

所以她给莲升传了心声,说:“如果是得灵命应允,那别个动不动得了这参禅塔刹?”

“参禅塔刹承的,并非灵命尊旨意,而是天旨。”莲升也用心声作答,继续说:“除非天道视而不见,而别个的境界又堪比灵命尊,那才用得了这塔刹。”

“要天道视而不见,又要境界堪比灵命尊?”引玉一颗心起起伏伏,探究了个空,“看来是没有其他人选了。”

“是。”

引玉看向别处,眯眼打量,“倒也可能用的不是这座塔刹,只是把雪蹭在了这。”

“那小悟墟人人都有嫌疑。”莲升眼中凛意不散。

“那我岂不是也有嫌疑?”引玉状似从容地问。

是心声,那便不是落在耳畔,而是轻悠悠地撞进她心口。

莲升转身说:“有待追查。”

引玉哧笑。

莲升自然不是真怀疑引玉,哪会有人监守自盗,再者,作为仙辰匣匣首,引玉这么做毫无理由。

她穿过一众塔刹,竟是要出小悟墟,目不斜视道:“我会去一趟云锁木泽。”

“你去怕也是一样的结果。”引玉扭头朝远处石像望去。

石盘仍是双眼紧闭,手掐禅指,单腿盘起,随性却不张狂,大有万事皆在掌控之意。

“问归月,许还能问出一二。”引玉环臂,“那掌管云锁木泽的散仙,如今不知所踪,如果遭了毒手就此泯灭,再下凡找他,注定徒劳无获。”

“因果难断,就算将罪证抹去,也会留下些许痕迹。”莲升面不改色,她神色冷清,饶是眉心花钿再艳,也不沾一点俗色。

引玉就爱看莲升这模样,可惜如今不是心痒的时候。在路过石像时,她蓦地停下,噙着寡淡兴味说:“何不去问问灵命。”

引玉不是说着玩乐,当即走到石像前。她尚不及石像的坐台高,仰头视之,抱臂喊了灵命三声,喊得林中众鸟呼啦振翅,齐齐飞远。

莲升摇头,“灵命尊闭关,极少会作回应,修行到问心的关头,不该受杂念所扰,是以不动如山。”

她看向引玉,接着说:“再过三日,我给你答复。”

引玉不像往日那样纠缠不休,只似笑非笑地睨过去,是叮嘱,也是撩拨,说:“那你可得把小悟墟盯牢了,我在你这吃了百八十堑,可是再受不得一点委屈。”

莲升怎还能若无其事,当即合眼,吐出两字:“自然。”

她心底其实不愿信害人者是灵命,她尚还未修出人身时便在小悟墟,受小悟墟瑞光普照,日日听的是灵命石像里的钟磬声,后还是由灵命点化,才顿悟入的仙辰匣。

莲升势必要为引玉讨个说法,可惜,她去云锁木泽果真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三天里,晦雪天无人再死于非命,也未再看见有其他神佛留下仙迹。小悟墟众佛照常行事,击磬诵经,好似无人知晓小悟墟和晦雪天有异。

为了不引人生疑,引玉还是会到小悟墟,照常斜卧在莲池边上喂鱼。

莲升留神识和躯壳在问心斋,魂却为找寻蛛丝马迹而四处游走。

问心斋里红裙跣足的莲仙只留个空壳子,倒是任由撩拨,却没个回应。

引玉心觉没趣,在问心斋前徘徊个几回就走了,走前将一朵莹白小巧的凡间花放在门外。

那是水晶花,夜色一降,花瓣便会莹莹发亮,似是流萤虫一只。

过牌坊,自然会见到归月,归月恢复了不少,已不会动不动就变回猫身了。

她还在纳闷当日之事,见引玉路过,喊道:“酒呢,买路钱都不给了?”

引玉仰头,无意多说,毕竟事情牵连甚广,而这猫没心没肺,想来傻猫有傻福,当日侥幸存活,也算是本事。

她只说:“你那日多半是喝酒喝懵了,自己跑到了云锁木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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