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25)

深夜到家,没想到客厅还亮着光。在进门前,邬引玉以为是邬挽迎忘了关灯,虽然在她的印象里,邬挽迎还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老宅年代久远,上一次翻修已是十几年前,门一开便吱呀作响。

邬引玉进门便弯腰打开鞋柜,给鱼泽芝拿了一双家居鞋,仰头说:“鱼老板将就一下,家里极少来客人,没有准备新鞋。”

鱼泽芝倒是没那么讲究,脱了鞋便换上了,站直身后望向厅中某一处,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邬引玉这才发现,邬挽迎竟还在客厅坐着,他双掌撘在膝上,坐得还算板正。

在邬其遇走后,家中许多事务都是邬挽迎在处理,公司的事尚能打理,但设计那什么神神鬼鬼的,他便有心无力,还得倚仗邬引玉。

这段时日下来,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比驴子还能干活,起的是比鸡还早,睡得又比狗晚,前段时日脸上差点还出现了死相,硬生生被邬引玉送进了医院。

邬引玉没料到邬挽迎还是这么能折腾,啧了一声问:“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我都要以为你是在等我了。”

邬挽迎面前的茶水已经凉透,闻声微微偏去一眼,说:“吕老说你很早就走了,你忙什么去了?”

“想调查我行踪?”邬引玉戏谑了一句,半遮半掩地说:“处理了点事情,顺便调查吕一消失的原因。”

邬挽迎手里捏着一个信封,抬手朝邬引玉的方向伸出。

大概因为有外人在场,他说得有所保留,“神堂的事我问清楚了,二十三年前,是有一个女人借宿在侧厢,那屋也是后来才改为神堂的,但麻绳不清楚是不是那时留下的。”

“二十三年前?”邬引玉走了过去,接住了那沉甸甸的牛皮信封,“这是?”

信封里不知道装了什么,看样子是厚厚一沓。

“打开看看。”邬挽迎又说:“我下午时去了榴庄,从妈那拿到的。”

邬引玉打开信封,从里面倒出来十来张照片,照片的颜色很老旧,边角上有红色打印的时间,真是二十三年前。

为首那张照片的日期,竟还是她的生日。

照片上的房子的布局和装潢和如今的邬家已大不相同,只勉强能看出来是邬家老宅。

翻了数张,邬引玉一顿,看到了熟悉的悬梁木柱。

二十三年前的神堂还没有摆放灵台,靠墙处放的是个高高的红木柜,而房子里侧只有一张铁架木板床。因为没有窗,整个屋昏暗得好似监狱。

她这才发现古怪,翻过的前面几张照片里竟都没有人。

“再看。”邬挽迎说。

邬引玉只好继续往后翻,看到了一张合照,是一对夫妻抱着一双孩童,两人之间还摆着一张空椅。她下意识觉得,空椅上理应是有人的。

那对夫妻自然就是邬其遇和宋有稚,各自怀里的小孩是她和邬挽迎。邬挽迎大她一岁,而她那时也还在襁褓中。

那空椅呢,空椅又是给谁留的?

邬引玉诧异地朝邬挽迎看去,这是她头一次见到这些照片,此前甚至连照片的边角都没有见过。

毕竟是家事,邬挽迎不好在外人面前多说,他朝鱼泽芝投去一眼,转而对邬引玉说:“妈只是给了我照片,其他什么也没有解释。”

邬引玉心底发寒,低声问:“难道那时候借住在神堂的女人其实不是人,妈还说什么了?”

邬挽迎摇头,过了半分钟才站起身,回避态度极其明显,说:“没别的,早点休息。”

他一顿,对鱼泽芝道:“夜深了,招待难免不够到位,希望鱼老板见谅。”

“是我冒昧打扰。”鱼泽芝朝邬挽迎点头。

邬引玉坐到邬挽迎原先的位置上,又重新看起手里照片。

二十三年前的邬家还挺简陋,箱子那么大的电视在桌上搁着,看起来跟个烤箱一样。电视前没有人,但那黑蒙蒙的镜面上好像有一团影子。

照片拍的应该是那时借住在邬家的女人,可惜拍是拍了,没有留下一张面孔。

“我能看看么。”鱼泽芝问。

邬引玉往边上坐开些许,让出了个空位,在其中一张照片中,她看到宋有稚看向了某一个地方,嘴角虽是上扬,却好像有些惶恐。

随后,她在照片里看到了藏在镜子后的一角符箓,看见了压在杯子底下的五帝钱,看见了拴住椅子一条腿的红绳……

诸如此类不难得知,邬其遇和宋有稚其实并不欢迎这位借住者,甚至也还想将对方擒住,但他们应该是失败了。

现在宋有稚交出这些照片是因为什么,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吗,现在发生的种种和她有关?

沙发微微一陷,鱼泽芝坐在邬引玉身侧,伸手把散乱摆在桌上的照片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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