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286)

“谢聆。”莲升朝他后心一点。

谢聆被定住,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失魂落魄,额角有汗滴落,颤着声说:“我听说此地有妖,再加上刚才鬼气大动,所以才前来探查。”

引玉解下了树枝上的木牌,慢声说:“祈福求吉的木牌。”

翻面后,她看到了寺庙的名字,念道:“祥乐。”

莲升收手,朝引玉走近,说:“祥乐?树多半就是从那里迁来的。”

作者有话说:

=3=

第89章

“祥乐”二字, 就好像大火一撮,将谢聆心头的炮仗点着。

谢聆丢开剑,刚刚安定下来的心神又被搅乱,他惊慌失措, 像疯子, 又像饿兽, 只管将引玉手中的木牌抢过去。

引玉干脆给他,不知谢聆何故变成这样, 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比初寻到长命锁时更夸张。

谢聆一双眼凑得极近, 要将木牌上的纹路全部看清楚, 哑声说:“祥乐。”

他眼里虽也有浓重恨意, 但他是山谷,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总能将波涛汹涌的心绪捂在其中, 这一刻,他才完完全全失态, 双手不住战栗,十指却不敢用劲,唯恐捏碎了这焦黑的木牌。

“祥乐,祥乐,祥乐——”谢聆每一个字音都咬得极重,浓浓的悔、恨和悲恸从喉头倾泻而出。

引玉伸出掌心, 不顾谢聆还在癫狂地重复那二字,只说:“给我。”

谢聆终于移开灼灼目光, 一双眼通红无比, 像在和自己的心博弈, 手每伸出一寸,都是自我折磨。

他还是把木牌放到了引玉掌心,蓦地盯向瑟瑟发抖的桃树,哑声问:“刚才的丫头,是这棵桃树变的,是不是?她就是康家口中的‘妖’,就是她杀了康文舟?”

“如今看来,应该是的。”莲升走过去拨了桃树,枝叶不见动,看来那桃树化作的“精怪”心防颇重,轻易不现身。

谢聆涕泗横流,他也想触碰桃树,可指尖还未触及树皮,又猛地收回,良久才痛快地仰头大喊:“杀得好,惩奸除恶,杀得好!”

他的情绪变得飞快,痛快不过片刻,又自言自语般问了一声“为什么”。

“以前见过那丫头?”引玉打量木牌,说:“树枝上挂有木牌和红绳无数,但都烧糊了,只这一这块还算完整,得是将它视若珍宝,才会妥善保存至今。”

谢聆摇头,连头也摇得悲怆。

“素未谋面的生人,值得你大失常态?”莲升问得尖利。

谢聆黯然魂销,紧盯面前桃树,抬手往嘴唇上指,说:“她这里,长了一颗痣。”

迄今为止,引玉印象里能掀得谢聆心潮大动的,只有谢音和康香露,可谢音和康香露有没有痣,她还从未注意过。

“还有这里,也有痣。”谢聆指着鼻梁,哽咽道:“世人常说,痣乃是前世因果印记,只要灵魂不灭,就算喝了忘醧千百股,也会带到现生。”

“痴人说梦罢了。”莲升平静道。

谢聆剧烈摇头,连眼泪都飞溅而出。

引玉百感交集,打从第一次认识谢聆,她便觉得,此人虽然苍白得奄奄一息,却能拖着涸泽般的身躯,怀着满腔的恒心定力,不知疲倦地斩妖除魔。

可此时的谢聆,却成了一个不知归途和去路的旅人,他要么木愣愣,要么疯魔一般,脸色灰白,眼下青黑,好像生机全无。

“知道祥乐寺在哪吧。”引玉笃定。

谢聆支不住身,无力地盘腿坐到树根下,目光呆愣涣散地说:“在那,卧看山上。”

卧看山,又是卧看山!

百年前那一桩有头而无尾的惨案,破开重重雾障,隐约显露真容!

引玉怔住,戏班子在卧看山遇到灵命也许是巧合,但顺着水流漂到晦雪天的卧看山村民,一定是因灵命而死。

“看来你也一定进过那座寺庙。”莲升俯瞰谢聆。

谢聆倚在桃树上,双眼无神地说:“我和妹妹曾在祥乐寺里避难,那是在她……受伤之后。”

“寺中有多少桃树?”引玉又问,“里面可有披发僧人?”

谢聆低头,连语调都悲戚得好像了无生息,说:“披发的没见过,寺中栽有桃树无数,其中有一株已近成妖,火烧不化。”

“你那时还没入道吧,如何得知那树近妖?”莲升扭头看向桃树。

“是一位扫地僧告诉我的。”谢聆答。

“看来,此树就是祥乐寺里快要化妖的那一株。”莲升有了头绪,“灵命特意去了卧看山,粗算时间,和戏班子遇难的时日差不远。”

引玉眉心些还有些许疼痛,她自己揉了数下,身边的莲升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脚边。

方才钟声大响,如今厉坛下的鬼祟还在躁动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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