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299)

莲升手一抬,转而探向引玉的灵台,说:“上回在厉坛下受钟声所扰,现在还痛不痛?”

引玉迎了过去,额头往莲升掌心上贴,说:“还余有些许撕裂的痛感。”

莲升松手,按住引玉的腿,半个身歪了过去。

看似要亲,却只是轻吹了口气。

莲升淡声说:“常常要吹,给你吹一下是不是就能少些痛?”

引玉垂着头笑,春光潋滟的眼睨了过去,打趣说:“不俗了,偷偷念清心咒了?”

莲升默了少倾,还真给引玉念出来一句,平心静气说:“给你听听,好净去心中杂念。”

两日足以做许多事。

依旧有人在康家高墙外质问,康家人恼了,尤其是之前跟在康觉海和康文舟身边的。他们心里想着反正自己是活不好了,不如同归于尽,直接冲着墙外的人说:“不错,康家从始至终都没想让你们好过,真当康家是济世悬壶的菩萨?还帮你们治病呢,你们怕是没吃够康家的苦头!”

城民大怒,齐心撞开城门,可康家不许他们走,不过寻根究底,其实是灵命不让走。

北门才关上不久,防守尚显松懈,城民择此作为突破,不管是生是死,都要撞出这片天,不出去,又怎能知晓前路在哪,数不尽的冤魂又是因何故去。

撞!

这门必须撞开!

一众城民饿得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孤掷一注地聚在一块,齐齐抱着三十余尺长的老树,在响彻云霄的口号声中,猛朝前奔去。

雪花四溅,城门轰隆倒地,站在围墙上的康家仆从被吓得握刀握剑,喊打喊杀地往下跑。

平日里城门都是大敞着的,唯独祭厉坛前后几日紧锁,所有人心知肚明,康家根本就是要他们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无人敢出头与康家一搏。

如今回头一看,成就如今惨剧的不光有康家和仙神鬼怪,还有他们的懦弱。到最后既然都会死,还不如放手一搏,许还能讨到个真相!

不管是成是败,他们至少要知道,心中所求为何,又何以证得。

康家的下人宁愿将撞门的城民全部砍死在大雪下,也不容他们踏出城门半步,否则,死的就会是他们。

厉坛之祭必定会死人,得留有活人,康家和那位仙长才不会动到他们的命!

一边是拿刀拿棍,穿暖吃饱的康家仆从,一边是刚竭尽全力撞门,如今饿得双颊干瘪的城民,其实胜负已分。

狂风忽从远处卷来,掀得雪花飞旋,什么枯枝乱石全都走地而起,众人眼前白茫茫一片,连身侧是谁都看不清!

一时间,谁还分得清眼前是敌是友,既怕被伤着,又怕被误伤,不少人定定站立不动,而一些杀红眼的,还在撕喊着挥刃。

狂风稍作停滞,尚不足以让雪花和飞石沉地。但也就滞了一阵,不过弹指,风声再度嚎啕,猛将所有人都卷回城中间。

众人要么在地上被拖拽,要么身轻如鸿,倒转着飞了老远,落地时全像杂碎般堆作一团,哪还分什么康家仆从和寻常城民。

就连康家的下人也颤巍巍不敢出声,知道这能将他们刮到此地的风,定是那位仙长使出来的。

以前祭坛时,也有人想逃脱,只要不被发现,翻墙就能出去,如今仙长一条命都不愿放,好像急不可耐。

城门还敞着,飞沙走石渐渐沉寂,被卷起的雪花慢吞吞飘落。

遍地鲜血转瞬就被大雪遮掩,刚才的纷乱好像只是大梦。

许久,门外忽然出现两个女童,一个披发,一个扎了两个小辫,模样看起来甚是聪颖。

在风刮来的时候,有人攀住了城门,十指都给擦出血了,也没有松手,得幸未被卷走。他气息奄奄,才发觉自己方才紧咬牙关,硬生生咬碎了一颗牙。

此人啐出碎牙和血沫,只觉得城门外的两个小孩儿好像仙童,心想,他是死了,神仙来接他走了。

他长臂一伸,定定看着两个女童,说:“你们是、是谁,是来接我走的吗。”

两个女童相视一眼,披发的那个说:“我叫香满衣。”

扎了两根小辫的笑说:“我叫云满路。”

两人异口同声:“我们从芙蓉浦来。”

这次,晦雪天里没人能走,就连康家的人也不能。

众人本就不得安生,今日一过,街头巷尾竟传出闹鬼传闻,晦雪天更是鸡犬不宁。

这事让梅望春知道了,他在外转了一圈,赶紧把消息带回客栈,敲了引玉的门说:“仙姑,城民是破了门,但没人出得去,给康家撑腰的那个使了术,在他们厮杀时突然驭风,把人都卷回去了。如今城里到处闹鬼,似有东西在外捣乱,不过方才我去追查了一番,那几户家中鬼气稀薄,应该……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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