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47)

赵辛梅只好把梯子搬走,走几步回一下头,生怕邬引玉又做什么傻事。

地下室的门理应是锁着的,可赵辛梅一推就推开了。她战巍巍放了梯子便飞快跑了出来,喊着邬引玉的名字问:“地下室的门是您开的吗。”

邬引玉走出神堂,把门锁上了,拿着那根麻绳回头说:“是我,忘记关上了。”

赵辛梅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问:“小姐,您那卧室还需要打扫吗。”

邬引玉寻思着墙上的墨迹已经不在了,索性道:“你去吧,麻烦了。”

赵辛梅“欸”地应了一声,没想到今儿打扫房间,竟比平日更要胆战心惊,因为邬引玉一直站在门外看。

邬引玉倚靠着门框,寻思着那团墨气会不会忽然出来。

但它没有,直至赵辛梅离开,也没有再出现一次。

夜里九点过,邬挽迎才从公司回来,刚进门就喊了邬引玉的名字,声音喊得极大,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

邬引玉大致猜得到,邬挽迎为什么这么急。

赵辛梅的工资是邬挽迎发的,傍晚时发生的事,她多半要和付钱的老板说。

所以在听见叫喊声时,邬引玉只是不紧不慢地出了房门,托着烟杆往栏杆上一伏,呼出一口烟说:“在这呢。”

邬挽迎身上带着老一辈人才会有的含蓄和古板,仰头说:“可以和你聊聊吗。”

邬引玉颔首走了下去,手上似乎还拿了别的东西,一边说:“如果你想和我聊傍晚时神堂的事,那你直接开口就好了。”

邬挽迎微微一愣,自看到邬引玉后,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移开。他眉头紧皱着,好像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数秒后很委婉地问:“你最近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下来后,邬引玉没什么力气地往沙发上一坐,瞅着邬挽迎身上没沾阴邪之气,才说:“算是。”

“你……”到底还是疏远了许久,邬挽迎平日也不常与人交心,在谈起这些时,话说得格外犹豫,“可以和我谈谈,关于哪一方面,是感情,还是工作?”

观对方那罕见的态度,邬引玉忽地想笑,偏头睨着对方说:“你看我像是会为了感情上吊的么,工作?如果驱邪镇鬼算是我的工作,那这点东西难不倒我。”

这话倒也没毛病,邬挽迎松了松领带,欲言又止着。

邬引玉把牛皮信封丢到茶几上,说:“还给你。”

“看来和照片的事有关,能说么。”邬挽迎格外困窘。

邬引玉沉默地注视着她这“哥哥”,很好奇如果邬挽迎知道她是鬼祟托孤,会不会立刻将她逐出家门。

当然,邬引玉不会说。她敛了目光,摇头说:“和照片能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遇到了点瓶颈,你知道的,我们这些做活无常的,总是得在生死关头,才能灵光一现,我那不是为了干活么。”

“胡闹!”邬挽迎扬声。

听这一声嚷,邬引玉突然有点不舍,因为邬挽迎的担心看起来太真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一份来自亲属的珍视。

“我这不是没出事么。”她不以为意道。

“那要是出事了怎么办!”邬挽迎疾言厉色。

“不会的。”邬引玉一顿,又说:“我说不会,那就是不会。”

邬挽迎本还想斥责几句,但看邬引玉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转而冷静下来,摇头说:“下次别再这么做了。”

“没有下次。”邬引玉站起身,回到了楼上。

当天晚上,邬引玉又做了一个梦,又是白玉京,但眼前已非千层塔。

密密麻麻的葫芦塔刹散布四处,或高如参天大树,又或者小如足趾,好似拼凑成了一座非常规的迷宫,走在其中让人辨不清方向。

不过,光是从正上方洒下来的,所以就算塔刹成林,也不会余下一个阴暗角落。

巨大的佛像立在远处,好像从巨人国里出来之物,比最大的那一只塔刹还要高,足以俯瞰此处任何一处。

那尊佛像合眼捻珠,里边似是中空,时不时传出肃穆的撞钟声,每一下都震耳欲聋。

古怪的是,这尊佛虽身披袈裟,却披发伸腿,坐姿竟随性肆意。

邬引玉站在其下,总觉得眼前巨佛虽然紧闭着双目,却在凝视着她。

就算不是眼前这尊巨佛,那此处也一定有人在暗中窥探着,那隐蔽的目光里带着恶意。

正当她在寻找那窥觑者时,一声诘问当头落下。

“戕害小悟墟众佛,可知罪?”

那声音清晰了许多,听起来竟很像……鱼泽芝。

身侧是急旋的狂风,周遭一切被卷成了飞沙走石,什么葫芦塔刹,什么参天巨佛全都不见,她又到了千层塔下,被重重魂锁捆着,动不能动。

一天八杯水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