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48)

那跣足而行的红袍人走至她面前,别在腰上的莲纹玉佩啷当作响。红袍人竟解下玉佩,当面一个松手,将其摔碎在地。

赤红的玉碎得不成样子,邬引玉只觉得心口如割。

梦里,她清楚知道,这块玉绝无仅有。

邬引玉蓦地睁眼,睡裙竟已被冷汗打湿了大半,她连忙坐起身,双眼刚一抬起,又看见了满壁的魔佛。

这次画出的人像越发像是邪神附体,一个个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看起来邪门至极。

邬引玉静坐在床上,已不像头次见到那么惊慌,她只是抬起双手看了一眼,就连看见满掌的墨汁时也无动于衷,随即才仔细观看起画中的每一尊魔佛。

每一尊都长得不一样,分明不是同一位。

她走去打开笔记本,查看起监控,果不其然,又是她凌晨时爬起来画的。

再一看,她发现墨迹竟延伸到了门缝外。

这可不是好兆头,邬引玉站起身走到门边,轻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往外打量。

没想到,走廊的墙上也都画满了魔佛,没有一处幸免于难。

各种姿态的魔佛让她看得头晕目眩,她得扶住墙才站得稳,可这一扶,手上的墨迹便蹭到了墙纸上。

她不知道这些墨汁想展示给她的,到底是什么。但她又明白了一件事,她留在邬家的时间不多了。

再这样下去,邬挽迎必会被牵连,就因为邬挽迎那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的不舍和愧疚心泛滥成灾。

如果邬挽迎像吕一奇那样消失,她觉得,她应该是会难过的。

照前一次来看,不过多时,这些墨迹就会自行消失,但不凑巧的是,这回她不光画到了门外,还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如果是休息日,赵辛梅定是下午才会过来,偏偏这天是工作日,所以她中午就来了。

邬引玉还在走廊上看“画”,赵辛梅便已拿着钥匙进了屋。

赵辛梅连围裙都穿好了,拎着扫把和往常一样往楼上走。

这时候,邬引玉还沉浸在各种猜想中,心说世上或许真的有一个白玉京,白玉京里有千层塔,还有万幢塔刹。

她在成林的塔刹中戕害了许许多多的“佛”,因此被佩戴了莲纹玉佩的人问罪。

如果诘问者是鱼泽芝,二十三年前送她来邬家的女人亦是鱼泽芝,那鱼泽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这行径怪像是给了砒/霜又喂糖的。

而她,又真的杀了一众佛陀吗。

一声尖叫响起,邬引玉陡然回神。

只听见有东西轱辘滚动,赵辛梅拎在手里的桶已然不见,她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楼梯。

“赵姨。”邬引玉喊道。

赵辛梅手软腿软,望着满壁的魔佛不敢说话。

“当心点。”邬引玉又说。

她是没想到,墨气留下的任何痕迹旁人都看不到,而她画出来的却能被人看见。

赵辛梅的足尖已经往下楼的方向拐了,她有点想跑,磕磕巴巴说:“邬小姐,这墙壁是怎么回事啊?”

“我画的。”邬引玉言简意赅。

赵辛梅一时间联想颇多,目光闪躲着,“真是您画的啊,画得……还挺好看。”

邬引玉重新打量起壁上的画,真要鉴赏的话,其实这画当真不错,没点功底是画不出来的。她从来没有学过画画,要不是在监控里看见,她还不信这是她亲手画的。

“我觉得也是。”邬引玉颔首,坦诚得很。

“那、那我……”赵辛梅绞尽脑汁,想临时找个原因请假。她在邬家干了十年的保洁,可从没听说邬家小姐还会画画啊,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奇怪。

“墙上的画不用擦,您随便扫几下地就好了。”邬引玉转身进屋,关门前还说:“我这房间也不用打扫了。”

门一关,外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也都听不见了。

邬引玉知道这事瞒不住,索性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又看了一遍监控。

监控里在墙上作画的她,可谓是挥洒自如,画技炉火纯青。在旁人看来,她要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还真说不过去。

要是往常,赵辛梅不仔仔细细把每个角落都清扫一遍,那是不会罢休的,可今儿走得倒是快。

邬挽迎出门早,在监控里,邬引玉看到邬挽迎在她门外停留了很久,根本也看见墙上的画了。

可是邬挽迎没有敲门,至今也不曾问起魔佛的事。

邬引玉干脆主动给邬挽迎打了一个电话,问道:“你今天出门的时候,看见走廊上的东西了吗。”

“看见了。”邬挽迎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似乎并不惊讶。

“你为什么不问我。”邬引玉又问。

这回邬挽迎沉默了数秒,才说:“你可能不知道,你年纪还小的时候,也曾画过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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