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650)

“早记住了,我的记性你还信不过?”引玉乐悠悠的。

莲升不再收敛,就着那手指撬开引玉的牙,带着莲香的气息落向引玉耳畔,说:“不咬下来,我就乱搅一通,看你涎液往哪里咽。”

引玉含糊地笑了一声,反手把这紧贴着她的人一把推开了。

莲升不得不松手,淡淡说:“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引玉扭头,指起自己促狭地问:“这是不是你的心头肉。”

问得直白,叫莲升无从回答。莲升目不转睛地看她,猜到话里一定有陷阱。

“你就说,是不是。”引玉挥出真身画卷,继续端详眼前业果,正事闲事一件不落。

莲升口齿发干,指腹上的触感还在。她将手指紧紧收入掌心,故作平静地说了声“是”。

引玉戏谑:“那我推开你,怎么不算咬下你一块肉?”

莲升心说果然,可就这片刻,话全堵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就因看到了引玉手中的真身画卷。

引玉不是无缘无故招出画卷,是要从卷上撕下一角,用来造出能骗得过灵命的“幻象”。

可别说撕下一角,就连划上浅浅一道,也会令灵台剧痛如裂。

莲升的目光从业果上移开,只定定看那白玉卷轴,可惜如今卷轴拢着,看不到全貌。

“想看?”引玉对莲升毫不设防,眉一抬就说:“拿去。”

莲升还真拿了过去,却没有展开,只是捧在掌中掂量,说:“那时在白玉京,你为什么执意要撕画卷送我。”

引玉任她拿捏,眼不见眨,说:“别说你不知道,那画卷只要挂在问心斋,我时时刻刻都能从画里现身。”

她故意说慢,害得人要更加留心去听,也更容易被她话中情丝缠得脱不了身。

莲升沉吟不语,她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当初才会将画一揭就丢出窗外。

引玉饶有兴味,“我是怕痛,但我对情啊欲啊的,向来大方。勾你么,自然得用最好的饵,那些粗劣的,入不了我的眼,我也不容它们入你的眼。”

掀天斡地的欲涌上莲升心头,此欲并非凭空而起,是有东西在底下托举着。

那东西叫情,就是情这一物,令她心花怒放。

此番,她深陷七情,却不受七情所困,这才叫“破”。

“要是疼了,就咬我的手。”莲升说。

引玉却甩起手腕子,腕上菩提珠簌簌作响,说:“我有这个,咬你干什么。”

她直视莲升,当着莲升的面捋下腕上珠串,牙关一掀一合,咬得密实。

画卷还在莲升手上,莲升送到唇边一亲,才肯割舍还回。

引玉咬着菩提珠笑,一言不发地接住画卷。

她是怕痛的,此时还没撕画,额上便已冒出冷汗,一时竟不知,自己上次的胆子怎会那么大。

莲升已经想出声阻止。

引玉看到对方眼里的迟疑,忽然就想起来了。

上次胆大,是因为她一心想要莲升,朝思暮想,想到能把痛忍下。

莲升翻掌掐出金光,想助引玉一臂之力。

可引玉怎么会要,摇头便甩开真身画卷,手从卷首拂到卷尾。

卷上原是干干净净,白到没有一丝杂质。

在引玉拂向卷尾后,一道歪扭裂痕忽然出现,好像玉石入渍,格外醒目。

这道疤是当年撕画留下的,引玉并非不待见,只是觉得有损玉颜,所以一直藏着,此时才让它显露。

如今看,疤已不再刺眼,或许是因为她所求已得。

不过转念一想,不管成与不成,也不管为的是六欲中的哪一欲,其实就算摔个粉身碎骨,也不难看。

有过轰轰烈烈,拿起而知放下,方能自渡。

莲升心口发紧,沿着那蜿蜒裂痕缓缓摩挲,哑声说:“现在还会疼么。”

引玉心说当然不会,但她还在咬着木珠,无暇应声,干脆也不回心声了,就这么似笑非笑地吊着莲升。

莲升轻叹,挥手撑开一道屏障,省得灵命藏在附近,勘破她们的计谋。

屏障顿时展开,就连蚊蝇也飞不进来,里面两人随之遁形,外人谁也看不出其中变化。

引玉知道,时候到了。她手捧真身画卷,传出心音说:“莲升,蒙住你的眼。”

莲升深深看她一眼,手腕一抖,从虚空中取出和业火一般艳的绸带,不发一言地蒙到眼上。

引玉终于收紧牙关,硬生生把小悟墟的菩提珠咬出嘎吱声。

撕开真身画卷,她的灵力必会波动,这即是屏障存在的必要。

顷刻间,浩瀚灵力震荡开来,撞得屏障轰隆作响,所幸这些声音都被困在当中,绝无可能被外面的人听到。

引玉似被撕成两半,画卷上又添新痕,这次不算歪扭,这一撕还撕出经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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