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命(87)

鱼泽芝淡声道:“我以为你会很乐意。”

“乐意至极。”邬引玉望着远处明灭不已的广告牌,问道:“差不多该下地了吧,这次我母亲会跟着去么。”

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鱼泽芝在遮掩着手机往边上走,随之连声音也压低了不少:“快了,听吕老说,宋夫人会一起。”

“等会儿我也跟着下去,不用管我,也切莫跟吕老他们提起。”邬引玉慢悠悠道。

“自然。”鱼泽芝说。

邬引玉挪开烟杆,呼出一口烟,这咬字一清,好似连态度也端正了不少,说:“有件事,我想托鱼老板帮我问问。”

“你说。”鱼泽芝话不多。

邬引玉先卖了个关子:“鱼老板知道五门未迁坟前的墓园么。”

“略知一二。”

邬引玉接着道:“那墓园此前闹过鬼,吕老和封老曾参与到驱邪中,里面还有我爸邬其遇和鱼家前家主鱼响戈,但那时作乱的鬼祟至今不曾抓着,我想知道,那玩意儿长什么模样,身上带着什么样的气味。”

“你怀疑近来之事和当年的鬼祟有关?”鱼泽芝一语道破。

邬引玉轻哂,尾音微扬,跟带着钩子一样,“没错,所以才想托您问问,您定不会拒绝的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鱼泽芝又能怎么拒绝,只能说:“那你得等上一等。”

“我有足够多的耐心。”邬引玉说。

电话一挂,邬引玉又变得无所事事,烟丝燃完便不去捻新的了。

她坐在阳台上时不时看一眼时间,才过去十分钟,便收到了鱼泽芝发来的信息。

不得不说,鱼老板效率的确很高,她问了吕冬青和封鹏起,那两位老人的回答是,当年的鬼祟在墓园里闹了许久,也曾偷食五门供奉,似乎只是想让五门不得安生,压根没去祸乱别家。

不过,谁也没见到那只鬼的模样,它消失得太快,就好像只是……一股气。

邬引玉顿时明白,当年作乱的根本就是吕家扶乩招来的那只。

可是在她的梦里,邬嫌明明已经登仙,怎还会出现在这地方,当真有这么恨?

邬引玉无暇多想,关上阳台的门走回房中,熄了壁灯便往床上一躺,带着那无形鬼牒下地去了。

鬼牒无色无形,会附在魂魄中,好似一团气。

有了鬼牒,下地便不必再用红绳牵着走,所行万不迷失方向。

邬引玉轻而易举就到了两际海,前路空空,显然她比吕冬青等人还快了一步。

所谓的阎王殿就是判官当值之处,那地方前后俱是海,两片海并不互通。

前海有浮木,能容旁人经过,水里哀嚎阵阵,后海立有孽镜台,投海便可入往生。

邬引玉过了独木,却没进殿门,而是藏到了飞檐下的灯笼里。

她如今是出魂的状态,可以随心所欲地把魂灵捏成其他模样,也可以藏在任何一处。

十分钟后,远处有人窸窸窣窣走近,吕冬青和鱼泽芝这些有鬼牒的自然不必受鬼气蒙眼,也不用牵线,但他们却要牵着宋有稚走。

到殿门前,宋有稚汗不敢出地四处张望,她是头一次来,不如鱼泽芝那么胆大,手脚俱抖得不成样子,却不曾开口问上一句,想必也曾在邬其遇口中听说许多。

人群中,鱼泽芝没来由地仰头,目光从檐下的灯笼上一扫而过。

那一瞬间,邬引玉不敢动弹,她不知道鱼泽芝是不是发现她了。

幸好鱼泽芝很快收回了目光,淡声问:“要进去了么。”

“进。”吕冬青卯足劲道。

眼看这行人走进了殿门,邬引玉才慢腾腾从灯笼里滑出来,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也不知道鱼泽芝是不是特地走慢了数步,竟独自一人落在最后,还和最末尾的宋有稚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宋有稚似乎不敢跟鱼泽芝靠太近,紧跟在邬其醒身后,再近点儿可就要贴上去了。

邬引玉心思一动,飞快附上鱼泽芝的裙襕,凝成了巴掌大的飞鸟刺绣。

裙子上无端端多了一片图案,鱼泽芝无动于衷,很快便跟上了前边的人。

邬引玉觉得,鱼泽芝定是故意的,果真是在门外时,就觉察到她的所在了吧。

进了塔,理应要报上名字,可没想到,吕冬青等人连着报了数次也无人应声。

怪事,吕冬青和封鹏起面面相觑,两人心底俱是急不可耐,不知这楼还能不能上。

在他们正踟蹰不定时,鱼泽芝兀自往前,走得不声不响。

早知鱼家这位小辈胆识过人,吕冬青还是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泽芝!”

鱼泽芝并未回头,使得后边几人不得不快步跟上,最末尾的宋有稚一个激灵,竟是被别人的名字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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